安嬷嬷为长公主搬来一条凳子便退出去了。
长公主自顾自地坐下来,神色拘谨,举止得当,毫无挑剔之处。
太后打眼看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湘儿,两个月不见,你又清瘦了许多……哀家时常想着将你接进宫里住,有哀家照拂着,也总比你一个人在定远侯府清简度日要好。
只是每每向皇上提起此事,他却说你在侯府反而要过的自在一些,哀家便也只好打消了这念头,只是瞧着你这般模样,哀家心里实在是心疼……”
长公主颔首回道:“有劳母后挂念,儿臣无碍,皇兄说的对,宫里虽然样样般般都好,但儿臣还是在定远侯府更自在一些,毕竟那里才是儿臣的家。”
太后闻言,面上有些不悦,“湘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幼在宫里长大,你是你父皇亲封的和硕公主,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无论定远侯府有多好,你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们楚家人,这里才真正是你的家。”
长公主听见这番话,讥讽笑道:
“民间有句老话,叫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儿臣深以为然,只是同她们比起来,儿臣倒是比她们还不如。
民间的女儿出嫁从夫,从今往后一辈子都只能为夫家着想,可儿臣却是出嫁从兄,亦或出嫁从母。
以前是儿臣少不知事,只以为自己嫁给了心爱之人,算是这皇室之中结局最好的公主,殊不知那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绮梦罢了。
从侯爷去世之后,我便告诉自己,从今往后绝不再做皇室的傀儡,更非楚家人,楚家的一切也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母后又何必在我面前苦口婆心地训戒教导。
你们对我做尽决绝之事,却要我以德报怨,母后,你是当真忘了楚家人的性情了吗?”
太后语重心长道:“湘儿,哀家知道过去的事是哀家对不住你,你要怨要恨,哀家都没有怨言,但哀家只盼你不要殃及皇上。
当初向他提议将你嫁给萧左的人是哀家,萧左病重之时不肯将血如意借给你的人也是哀家,这一切都是哀家的错。
无论你怎么对哀家,哀家都认了,但你和皇上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而生了什么隔阂啊!”
长公主凝目听着,嘴角笑意慢慢加深。
“母后是因为我和皇上方才在卧龙宫闹了不愉快,所以才来当说客的?”
太后也不否认,平心静气地说道:“你们都是哀家所生,手心手背皆是肉,总之只要哀家还活着,就绝不容许你们兄妹二人断了过往情分。”
长公主讥笑一声,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母后的教诲,儿臣铭记于心,若没有别的事,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太后知道她对自己也不过是阳奉阴违,那心结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若想她体谅他们,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可能了。
当初将她嫁给萧左时,也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结果,只是没想到她对他们的怨气竟然如此之深,怪只怪,他们低估了她对萧左的感情。
长公主离开寿康宫后,太后一个人在软榻上静坐了许久,直到安若嬷嬷进来将香炉里已经燃尽的熏香倒掉,她才缓缓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