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拐角处与人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她足下一绊险些摔倒,对方眼明手快扶住她,“皇后当心!”
萧伯霆!是萧伯霆!谢天谢地!
“有刺客!萧伯霆有刺客!”
时月影如揪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萧伯霆,然而身后空空荡荡,刺客并未追上来,“就在灵兮殿里!”
声音伴着哽咽,一双手无措地揪住萧伯霆的袖口。
萧伯霆侧眸吩咐其他十余名手下将她护送回未央宫,拔出长剑朝着灵兮殿行去。
“奴才护送皇后回未央宫?”
风雪依旧,她身上只余一层单薄衣裳,抱着手臂瑟瑟发抖,青丝散乱,眸光惊骇,除了恐惧之外还是恐惧。
她摇头不愿离开,要在此处等着,她要看看灵兮殿里刺客的真面目。究竟是谁对她恨之入骨?
***
片刻之后,萧伯霆完好无损地折返回来,收起那柄沾着鲜血的长剑。
“回禀皇后,那人肃王府的余孽而已,臣已经解彻底决掉,娘娘不必再烦心。”
时月影依旧惊魂未定,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一名普通的刺客,他的目的也绝对不是只取她性命那么简单!
那刺客指尖冰凉的体温,那混杂着杀与欲的气息,那柄镶宝石银匕首,那头眼神清澈的小鹿,顺着苍白手臂流下的鹿血。
方才他多的是机会治她于死地,他深深地憎恨着她,将她当做猎物一般,企图慢慢折磨致死。
想起那一夜惊醒时,恍惚间在黑暗中看到的身影,想必也是这个刺客!
“他死了?”时月影强忍着心中恐惧,想回灵兮殿看一看刺客的真面目,究竟是谁那么恨她?!
“死了”萧伯霆拦住她的去路,手里揪着她落下灵兮殿的狐裘衣,亲手展开盖在她肩上,“臣下手过重,那人死状凄惨,血流满地,恐污了娘娘的眼睛,臣护送回大殿,娘娘今夜不是还要为陛下守灵么?”
“臣掌握肃王府的侍卫名单,最后一个人方才已经被臣斩杀,娘娘请放心。”
廊下风雪迷眼,时月影缓缓地一记呼吸,狐裘的暖意缓和了她的不安,她抿了抿唇转过身,脸上渐渐恢复血色,萧伯霆说得对,她该回大殿去为元景行守灵了。
再熬五日,她便能飞出这一座精致的牢笼!
***
守灵三十日满,君王棺椁下葬皇陵,诸事完毕。
时月影一回宫就脱下一身缟素,吩咐宫人收拾行装,“将所有衣裳都带着,还有所有话本,白霜,你去内务府吩咐抬二十只樟木箱子来,装我的话本。”
未央宫的宫人们眼角还含着泪呢,就被使唤得团团转,时月影却一改这几日死气沉沉的模样,整个人快活极了,如着急出笼的金丝雀般。
白霜拿皇后没办法,等新帝登基之后,她便是至高无上的太后,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了天底下权势最盛的女人,虽然她本来就是。
皇后东西多,光衣裳就整整十箱,都是皇帝在世时命人给她置办,还是挑得最精致最昂贵的带着的,更不论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钗环了。
次日晨起,时月影特意挑了一身夺目的紫色云锦齐胸襦裙,佩白玉玉扣腰带,披上银针狐皮大氅。
她亲自上妆,打开彩绘珊瑚贴面妆奁盒子取出傅粉,轻轻扑打在脸上,愈显雪白,隐隐透着珠光晶亮,又以青雀头黛画描出细长的眉。做完这些拉开妆奁抽屉挑选出最艳红的口脂。
立在一边的白霜看得目瞪口呆,她自小陪伴时月影,自然知道她生得玉骨冰肌,人间绝色,但今日不免再次被惊艳。
难怪皇帝当年宁原背着昏君的骂名也要时月影捧上皇后之位,就连临死前也要写下遗诏保她一世荣华,实在是美色祸国啊。
况且她还年轻,往后只住在行宫不见外人也罢,倘若玩兴起了去民间,又该吸引多少男人趋之若鹜。
她这般的美人,注定要被权势滔天的男子护在羽翼之下,普通平民即使能有机会娶她为妻,最终也护不住她的。
一切准备妥当,樟木箱子都搬上了马车,时月影从梳妆镜前起身,“走吧,启程去行宫。”
风雪已停,天清气爽。
此时长廊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未央宫的平静。
“皇后!皇后!”德乐一路跑来,扶着门框停下脚步,躬着身子喘气,一边还着急说话,“皇后快去灵兮殿!陛下、他、回来了!”
元清尚未登基,德乐就唤他陛下,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墙头草。
时月影在心里不免鄙弃了他一下,但想想自己也讨好过元清。只是如今二人是母子身份,她去元清的寝殿合适么?
德乐热泪盈眶的,终于又缓了一口气,朝着时月影猛摆手,“陛下他没死!陛下!没死!”
***
灵兮殿中哭声恸天,祥嫔、霜美人与蓉美人哭得比皇帝棺椁下葬时更凄哀,皇贵妃也立在龙塌边抹眼泪。
“不过是怕养伤时又遭刺客,行宫暂避几日罢了。”龙塌上的男人语气敷衍,眼神散漫。
后宫妃嫔听了这话,又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皇帝,哭得愈加难以收场。
直到窗边略过一抹身影,在德乐的带领下缓缓步入寝殿。
皇帝眼瞳微缩,眸光认真起来。
时月影一路行来,心里千百遍的否认事实,元景行怎么可能还活着?她明明亲眼看着他的棺椁落葬皇陵。
绝对不可能!!!
灵兮殿中温暖如春,兽金炭烧得甚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