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书弯起的嘴角瞬间淡了下去,欲言又止。
虞冷月搬了个凳子坐下说:“我们很好。听说您病了,身子可有大碍?”
老金摇摇头,马鞭子放在地上,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脸上聚起深褐色的褶子,说:“没什么,腿疼的老毛病了,歇几日就好了。”
紧接着又纳闷道:“咦,虞小娘子怎的恁瘦了?”
虞冷月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貌神气些,“天气热的,走街串巷多了自然就瘦了,秋冬天不就又胖回来了。”
老金眼神其实不是很好,虞冷月离得近,肤色他看得不甚分明。
只笑着点头说:“那就好。我下午出去听人说小娘子找我,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活儿要我干,就过来了。”
虞冷月道:“我就是想让您专门为我跑几天,我按天给您结钱成吗?”
老金一乐,“那好啊,做小娘子的生意最省心了。”
虞冷月带上货物,就同老金一起坐马车出门了。
龙婆子的生意不也是自己一点点跑出来。
她也能。
有了马车,跑得更快,装的货物也更多。
老金在前面驾车,同时告诉虞冷月:“我晓得宣南坊里有几家门户松的,我先带小娘子去。”
虞冷月求之不得。
老金比虞冷月还焦急,他巴不得她多做几件生意,因此叹道:“这马跟我一样,老了,要是再年轻一点儿,就跑得更快了。”
虞冷月安慰老金:“老马稳重。”
老金笑了笑,与虞冷月说:“再过段日子,只能让它到别人手里去稳重了。”
虞冷月连忙问道:“您要卖马?”
老金说:“想在我歇下之前,给他找个好人家。到底也跟了我好几年,我不能亲眼看着他被人宰了不是?”
虞冷月撩起粗布车帘,说:“要不,您教我驾马车吧?”
老金高声道:“好哇!”
虞冷月一边挨家挨户去兜售茶叶汤饮,一边学驾车。
几日下来,生意多了几桩,车技也熟稔了几分。
明苑里,王喜媳妇去买了许多菜回来。
孙子过去往她手里扒拉:“奶奶,你买的什么?”
王喜媳妇一把拨开孙子,斥道:“去去去,这是给三爷备的菜。”边去厨房边嘀咕:“还说只住一夜,这都住的快一旬了。”又担心地自言自语说:“莫不是在周家受了什么委屈?”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今谁还能她家三爷委屈?
就算是周家三老爷,三爷他亲爹也不能的。
周临渊下了衙门赶回宣南坊。
路过三必茶铺时,海岩小心翼翼问道:“三爷,要小的去买……”
“买什么?”
周临渊掀起眼皮子,凉凉掠过海岩的头顶。
海岩仿佛被人揭了头皮,一阵发凉。
也是,人家招子都没挂出来,他去买什么?
周临渊闭目养神,冷淡道:“周家已经穷到明苑里缺茶叶了?”
海岩连连应:“不缺不缺。”
马车刚停在明苑门口。
周临先从里面出来,望着下车的周临渊说:“巧了三哥,我正要找你的。”
周临渊拧眉问:“申字库的事?”
周临先道:“是,我派人去小时雍坊找你,说你好些日没回去,我想着你住来了明苑,就亲自给你递消息来了。”
周临渊微压下颌,请周临先进屋说。
周临先皱着眉头,讳莫如深地道:“三哥,你这事还真有些复杂,我劝你点到即止。走吧,晚上我请你吃顿好的,边吃边说。”
周临渊让海岩回了明苑,与周临先一起上马车,择了一处酒楼雅间里密谈。
兄弟二人谈公事至深夜。
周临渊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瓷白的杯子,那手背上的肌肤,竟不输白瓷之色。
他徐徐搁下酒杯,声冷如寒霜:“想不到这申字库销赃的路子这样深,连漕帮都牵扯了进来。”
周临先“啧”一声,说:“整个京城,你绕一圈,最后不还是一股麻绳扭在了同一根线上。”
周临渊敛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