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睢装没听懂。
旁边陆仁小声跟自己介绍,说钟洋是哪个班的,又说大家挺好相处的,让她不用拘谨。
今睢笑笑,应了声好。
钟洋女神长女神短地称呼着今睢,其他人开始好奇:“钟洋你倒是说说,今睢怎么就是你女神了?”
钟洋清了清嗓子:“我和我女神可是有一起翻墙的革命友谊,秘密就是秘密,怎么能让你们知道。”
今睢正在小口吃着草莓,没料到他是因为这件事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陆仁诧异:“你还翻墙呢?”
今睢觉得陈宜勉朝自己这边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不敢抬头确认,只解释道:“之前有点事,着急出学校。”
好学生翻墙,想想就违和。
大家就着春来高中那面挨着歪脖子树的矮墙聊起来,有男生说自己有回刚爬上墙头,结果一露头就被教导处主任逮个正着。
今睢则说:“其实最好的方法是你跟门卫大叔说有人翻墙,在他过去逮人时,自个从校门溜出去。”
“靠!绝!学霸你还有这一面呢。”
他们这群翘课惯犯,自然尝试过各种方法,只是他们没想到像今睢这种好学生也有这样一面,一时觉得诧异。
也因此,这群艺术生觉得今睢身上的距离感淡了,包间里的气氛热闹起来。
生日聚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今睢没有和陆仁见面,自然也没有机会见到陈宜勉。
她大多时候待在实验室,偶尔也会被实验楼前满地的夕阳迷了眼,会想一想那天站在后海边少年意气的陈宜勉。
假期结束后的某一天,她在微博上看到陈宜勉发的照片,才知道他假期去了沙漠。
大漠、落日、孤烟,陈宜勉拍的照片构图磅礴大气,却随处可见细节。他为这条动态配的文案也恰到好处:“宏伟的叙事未曾消亡。”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今睢从很多人的微博动态里捕捉到了陈宜勉。
钟洋晒了他们在旅途中的歌单。
薛媛晒了一堆破布头,以及一张她穿着红衣站在沙漠风尘中回眸的照片,风卷着她黑色的发、红色的绸带,背后是比水面还要平静的沙面。她在文案里不带任何情/色地夸赞:图一是原材料,图二上身的是成品。还有什么是陈宜勉不会的?妥妥的宜家宜室陈宜勉。
而陈宜勉除了发了几组风景照,只在最后一天发了张他们那伙人的合照。是用无人机拍的,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在冲沙车上,有的振臂挥手,有的扶着方向盘耍酷,他们一起望向高远的天空,神采飞扬。
倒是陆仁在朋友圈发的一段小视频,拍到了陈宜勉的正脸特写。
视频中,他坐在越野车的后备箱里,一条腿垂地,另条腿支着,手肘随意地垫在上面,正拢着手点烟,陆仁喊了他名字一声,陈宜勉抬眸朝镜头觑了眼,咬着烟时眼角染上野性又不羁的笑。今睢听到背景有人在唱“是谁在心里面流亡了那么远,决定去穿越孤独的边境线”,振奋的歌声在风沙中激荡,震耳欲聋。
今睢把短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狠狠地栽在陈宜勉深不见底的含情眼里。
孟芮娉正好进实验室,见她对着手机发呆,问:“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孟芮娉只是随口一问,没刨根问底。今睢不动声色地把退出视频划到了别的页面,说了句“没什么”,抬头间注意到孟芮娉在照镜子。见她脖子上起了红疹,今睢顾不得看手机,起身关心道:“怎么了?”
“应该是又过敏了。”孟芮娉无奈地说。
今睢:“看着比上次严重,你拿的药还有吗?”
“吃了,好像没什么用。”孟芮娉撇着嘴,看今睢,“真的需要麻烦你陪我去医院了。”
“好。”今睢应着,拿东西出门,问她,“因为什么过敏,知道吗?以后防着点。”
“猫毛。”孟芮娉爱猫,微信头像和壁纸都是猫咪,“我带着口罩带着手套,抱了下猫,没想到还是过敏了。唉。”
孟芮娉对医院的流程轻车熟路,今睢跟着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但医院是个让人心慌的地方,身边有个人陪着,会更轻松些。
孟芮娉输完液,说要去吃顿大餐,结果刚出医院,便接到家里电话,有急事要赶回去。
今睢看着她抱歉地冲自己抱歉的眼神,善解人意道:“我自己回学校。大餐先欠着。”
“斤斤你太好了。”孟芮娉在今睢怀里蹭了几下,拦下出租车,走了。
今睢站在街口,想着一会回学校时,顺路去干洗店把前几天拿过去的衣服取走。结果刚转过门诊部的街口,她便看到陈宜勉。
陈宜勉头发剪短了些,五官更深邃立体了,刚下过一场秋雨,天气已经转凉,但他仍穿着薄薄的黑色短袖,越发衬得背脊单薄清瘦。
因为刚看过他在沙漠上的照片,这一刻见到他本人一时真有些不适应,冷静了会,才想起来,国庆假期已经是上周的事情了。
陈宜勉旁边还有个年轻男人,深色的衬衣扣子只系了两颗,露着里面浅色的打底,衬衣下摆收在浅色的休闲裤里,气质严谨中带着轻松感,应该是位医生。
今睢往公交站牌处走,势必要从两人旁边经过,所以他们聊天的内容顺着风声落进了今睢的耳朵里——
“你弟弟虽然出院了,但还是要多注意。他喜欢跟着你,你有空就多陪陪他。”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作为医生也不便多说,只聊,“游戏机是你给他买的吧?他宝贝得护士想帮他收拾,结果碰都不让碰,睡觉都要抱着。”
陈宜勉应该是没休息好,看着有些疲倦,单手抄兜站在沉稳的年轻男人身边,身上那股顽劣劲儿还在。他接话:“臭脾气,在家里被宠得没样了。”
医生认识陈宜勉时间久,知道他嘴硬心软,知道他对一个人上心是什么样子,所以自然也知道他重视这个弟弟,又说:“你来看他一次,他就能高兴好几天。”
陈宜勉一点头,应了:“我尽量多陪他。”
路边有停泊的车等着男人,对方又叮嘱陈宜勉几句后,上车离开。
陈宜勉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车影很快消失在车流中,直至看不见。他没急着折回医院,抬头望望天空中被云彩挡住的太阳,下一秒,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到今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