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便说自己也不知道小少爷去了哪儿,只是打听到了张妈的情况。
原昨晚上有住在一处的人去自家地里歇凉,结果看见草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着光,走进一看是个银簪子,再仔细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竟是面色青白浑身僵冷张妈。那人说张妈双眼突出,舌头伸出老长,脖颈上是明显的勒痕,显然是被人勒死的。
身上衣服都完好,头上的簪子也没被拿走,显然不是因财杀人。
至于大郎却还是没消息。
而宁夫人听得张妈没了后,整个人的面容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
因为她知道,照顾大郎的张妈都没了,只怕大郎也凶多吉少。
原本两人都下落不明,她还能安慰自己大郎身边有张妈跟着,可如今张妈没了,大郎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去哪儿?又要怎么生活?
这都是现实的问题。
于是这下宁夫人是彻底起不来了。
她再次躺回了床上,关静姝派人来问她准备得如何她都不说话,还是乔嬷嬷去将人打发走了。
关静姝这边正等着婆母过来,结果派去正院的人来回话说,夫人又复发了,如今连床都下不来,只怕是来不了了。
听得这些,关静姝下意识便要去正院看看,却被关母拉住。
“如今眼瞧着要到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要到了,你婆母来不了,什么便都要你来应对,若是你走了,这里还成个什么体统?”她告诉对方,眼下最要紧的是应对马上要到来的各府的人,再派大夫去给宁夫人看看,等到一切差不多时,关静姝再去正院也不迟。
那来回话的人便也说乔嬷嬷叫转告,让少夫人不要担心正院的事,夫人那儿一切有她。
见状关静姝便也暂时放弃了去正院的打算,留在这里。
正如关母所言,各府前来吊唁人很快就到了。
尽管已经是一年忌日了,可京中各府依旧来了不少人,因为都知道关静姝和长公主的关系,先前那些天长公主隔三差五便派人来都阳侯府送东西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长公主乃天子胞姐,关系甚好,关静姝和长公主亦是闺中密友,前来吊唁看似冲着都阳侯府,实则都是给得关静姝面子。
关静姝自然清楚其中的缘由。
在陪着那些人说话时,心中却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天子。
京中各府只当那些东西都是长公主送来的,可只有她知道,长公主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为了让宁成业忌日看上去场面大些,关静姝还找了道士来做法事,拢拢杂杂弄了好些时候。
前来吊唁的人有些一直陪着,有些待了个把时辰便告辞离去。
关静姝见状叫云隐亲自送人出去。
自己则留下来继续陪着其他人。
一切原本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可忽然不知为何,这边正说话的关静姝听得府外有吵闹的声音,似乎有谁在争执着什么,声音大的就连原本做法的道士都停了下来。
不停还好,这一停便更能听清楚外面的声音。
像是个女声在喊着什么,还有孩童哭泣的响动。
关静姝和身边的人都是一怔,还未来得及叫人去看看发生何事,便见云隐匆匆着步子跑了进来。
“少夫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女子带着个孩子,说是要找您讨公道!”
正院中,宁夫人此时正难受着,食不下咽,连点清粥都喝不下。乔嬷嬷在旁劝了半日,她也只当没听见,只是留着泪,口中念着“我的业儿……我的大郎……”,似乎有些魔怔。
乔嬷嬷见状心里着急,可又没法子,那熬好的药早已在旁放得凉透了,宁夫人也不愿意喝一口,只说自己不如跟着儿子孙儿一起去罢了。
这边正苦口婆心劝着,便听见房门被敲响,乔嬷嬷于是只能先放下手中的粥碗走了出去。
片刻后再回来面上竟带着喜悦又复杂的神情。
“……夫人。”她看着床上的人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被对方灰败的面容刺激到了,把刚才自己听见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小少爷有消息了。”
“……”宁夫人听得这话先是没反应,显然没听进去,直到乔嬷嬷又说了一遍,她才慢慢转过头,有些嘶哑地开口,“真的?”
“千真万确!”乔嬷嬷道,“才刚小厮来回话,说眼下小少爷就在侯府门外站着。”
“——!”宁夫人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身子虚弱,忙起身就要往外去,“我要去看我孙儿。”
却被乔嬷嬷一拦。
“夫人,还有件事。”乔嬷嬷的声音变得有些轻,“小少爷是……是跟着他生母一起来的。”
生母?
宁夫人很是反应了一会儿,接着睁大双眼。
“你是说那外室?!”
此时都阳侯府外,关静姝站在府门外,看着眼前的两人。
一袭素衣的女子,手上拉着个孩子,两人就这样站在她跟前。那女子面容姣好,看着柔柔弱弱,面上还带着清泪,口中说着什么“大爷忌日,我自是要带着大郎祭拜”之类的话。
而那被她牵着的孩子也是嚎啕大哭着。
那模样,赫然便是先前关静姝在宁成业墓前见着的那小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