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长成也微妙,自那葵事一造访,便在一朝一夕间悄然变幻。芜姜是在去岁初来的,秋天的时候萧孑在漠野里第一次看见她,还只当她是个隔辈的小女孩。自别后两个多月未与她亲昵,却如何也再不是当时情愫。胸前的锁骨虽依旧清晰,那往下的风景却分明已波澜。他箍着她,薄唇蓦地便探入她口中:“那可说不定,须得让我先检查检查!”
心里其实早就信了,却猛地托住她的腰身,大步缱风地抱去小床上。
……
木屋里羊油灯袅袅,弥散着唇齿纠缠的旖旎声响。那常年握剑的大掌在芜姜发丝间游弋,芜姜的骨头都在颤栗。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响,怕被人听见,连忙腾出手儿推他:“万一被人听见可就麻烦了,唔……你快回去。”
猫儿一样的声音,每每这时候总是娇憨可人。萧孑拆解着腰间玉带,宠溺地啄了她一口:“即日就要上路,便是被人晓得了又如何?今晚我就睡在你这里。”
这样厚脸皮。
芜姜气得打他,又想起寨子口他说过的话:“上路去哪儿?你近日神神秘秘,总不会是找到了那七百骑兵的下落?”
“何止是这个,还有你想不到的……你的那个小情人。”一袭青袍从他宽肩滑落,忽而现出里头修健的体格,肤表上带着胰皂的清香,底下早已蓄势昂扬。必是特意洗漱好了才来找自己。
芜姜明白过来,脸上登时掠过一抹潮红:“拓烈……你是说拓烈还活着?那我阿耶阿娘呢,他可有把他们带出去,妲安也与他在一起吗?当日就是她害的我阿耶!”
别雁坡最后那场惨烈的大屠杀又浮现眼前,芜姜的心思飞去甚远,眼眶潮湿起来。萧孑却不愿她想起自己无情离去的一幕,彼时不知爱已入心,只当是红尘牵累,哪里料到今时今日这般。
忍不住含住芜姜的耳垂:“问题那么多,见了自然就知道……现下可还恨我么,答应过你的从此都不会再骗你。”
也是在扶风城外遇到的拓烈。被匈奴铁骑灭寨后,拓烈带着幸存的族人们一路去到织兰河岸,二十多年前邬德眼里的太平分支却亦已被破坏,他便在那里重新组建了一个新的部落,又用萧孑教过他的兵法操练起人马。
数月不见,十八岁的拓烈沉稳了许多,两腮都长起了胡茬,像个有担当的烈汉了。和几个邻族的首领正要进城求联盟抗匈,恰在山坳下遇见从凤凰阁归来的萧孑,震惊得当场呆愕住。一意地谴责自己,在最后的关头没能守住先前许好的承诺。得知芜姜现下还安好的活着,就在萧孑的身边,萧孑为了她已叛军弃国,眼眶便红得说不出话。
早前只把芜姜与拓烈视作小情人过家家,此刻却不允许她在自己以外还有任何的过去。萧孑把芜姜往怀里一摁,撩开被子覆在二人的背上,越发霸道地纠缠起来。
芜姜依旧很瘦,背上的脊骨颗颗摸得到,在他的怀里就像个无力的小女孩。他疼宠着她,忽然就受不了了,下颌抵住她道:“好不好,许我一次?上一回既已与我有过,这一回兴许不会再疼。”
那英俊面庞上凤眸濯濯,满带着祈求的渴望,芜姜心里惶怕,骨头里却已不听由使唤,羞涩地闭起眼睛:“那你轻点。”
☆、『第七四回』春风
“张口……甜不甜?”
“甜。都已经吃了五颗,剩下的留给你自己吧。”
“瘦了这样多,便是吃十颗又能如何?我就想要你多长点肉。”
清晨的灶堂里隐约唧唧窃窃低语,角落里坐两个身影,将军发束玉冠,身着青纹缠丝袍,正将蜜枣往芜姜的口中递。芜姜像个少年一样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情浓意浓,倘若不是知道底细的,怕要以为是一对断袖呢。
将士们坐在靠门边的大桌上,忽而用眼睛瞟两瞟,一顿饭就吃得形同无味。
都知道将军昨晚上宿在芜姜那里了,到天将亮了才若无其事的回来,现下还没分开两个时辰,又黏在一起腻歪了。
小别胜新婚也不带这样的啊。将军也真是够绝够没义气,利用弟兄们给他造势,现下他两个倒是恩恩爱爱了,剩下哥几个干坐冷板凳。不知道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吗?早晚有一天被小妞甩了,哭都来不及。
“哼,以色侍人。”不晓得谁闷声嘀咕一句。
芜姜抬眸一瞥,猜就是徐虎了,便推萧孑:“要命啦,小声点,都被他们听见了。”
她的唇瓣儿嫣嫣红,看起来有点肿,都是昨晚上被萧孑缠的。这家伙坏极了,把她亲得糊里糊涂的时候就想趁势和她好。悍起来时大得可怖,芜姜闭着眼睛不敢看,只是抓着毯子羞答答地等。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忽而睁开一丝眼隙,便看到他一张窘迫又局促的俊颜:“不是说上次出过红么?如何还未进去,竟就又这样了。”
什么都不懂的大笨蛋。
芜姜紧绷了半个多月的心却在一瞬间松弛。
两个人七七八八忙了大半天,好容易才把床单清理干净。把她搂在怀里睡,那冷长的凤眸睇着她的小脸,都像要把她杀了。一晚上没少偷吃,后来还一定缠自己帮他弄了两次,今早上手都在麻。
“哦?哪个这般不识抬举。”萧孑揉着芜姜的手背,只做是未闻。
这小妞贼精,心狠又绝情,枉自己镇日给她送去吃食,心心念念盼着她肚子里那块小肉成长。昨夜葵水一来,却不见她半分失落,反倒像落了块大石头。他猜她必是还不够爱自己,这次若非因着怀孕,必然不肯与自己求好。现下没了骨肉牵扯,不定甚么时候得了母妃的棺木就又把自己甩了。
哼,他岂会容她再有这个机会。
便趁伙夫不注意的时候,俯唇啄了芜姜一口:“怕甚么,要看就让他们看去,左右已不是第一回。”打定了心思越发用宠溺套牢她。
咿——
真是没有最肉麻只有更肉麻啊。
一群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将士,又都在山洞外听过芜姜的小猫儿叫,一时间脸红耳赤,埋头扒饭的速度更快了。
啪啪啪,黑熊扒着扒着,那碗越移越往边上,一不小心咯噔掉到地上,连忙趴着泰山一样壮阔的体魄去桌子底下捡。
不晓得把谁人腿窝子摸了一把,那将士猛地哆了一嗦。咯噔咯噔,顿时又掉下去好几个大海碗。
一群没出息的,吃顿饭也不消停。
萧孑顺势瞥一眼,冷蔑地勾起唇角:“几块碗都拿不稳。门口风大,不如你们换个地方吃。”
这是要赶人啊?得,再也没爱了。
“是是是……”弟兄们连忙兜着碗,这个挤那个,那个搡这个,怅怅然地去了山下的大灶堂。
…… ……
春日的天说变就变,忽而就快三月了。山脚下的积雪开始融化,万物皆在悄然复苏。母妃的棺木自十一月离开大梁,转眼已过百余日,待到天暖后怕是再冻不住,芜姜说走就要走了。
拓烈在织兰河岸联合了几个部落,能给萧孑凑足三千骑兵,加上大李在城中的笼络与照应,攻下扶风城并不算太难。现下等的就是凤凰阁的粮草。
听说妲安怀胎已有五月,显了怀,以为芜姜在那次屠寨中丧生,后来一直把邬德夫妇当做公婆照应。芜姜不知道自己再见到妲安会怎样,她是个记仇的人,但只一想到阿耶阿娘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她心里就亟不可待。萧孑便打算先送她去见邬德夫妇,等攻下城池后再来接她。
他从互市上买了几十担的粮草与谷物回来,作为给颜康兄弟二人的酬谢。在这饥荒连年的乱世中,粮草贵如金玉,几十个将士叨扰了两个多月,可得吃掉他们不少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