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不起他一次,对不起他两次,绝不能再对不起他第三次了。
……
那是一个下暴雨的晚上,电闪雷鸣。
洛言帮完陈曦的忙,从外面回来。他在屋中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无所事事,正打算熄灯睡觉,陡听到门外笃笃的敲门声。洛言奇怪,去开了门,惊愕地从门边,飘出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姑娘。姑娘湿发贴面,仰起苍白的脸,冲他笑了一笑。
洛言呃一声,“卫……怎么了?”
**站在门口,落汤鸡一样的姑娘,正是卫初晗。
洛言低着头,能看到卫姑娘的发旋。她眼睫上沾着水雾,滴答答,颤一颤,就向下溅去。那水滴圆润,滴答一声,像溅在洛言的心弦上一样。
他有些说不出那种感觉,只知道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雷声雨声,后背却升起一股麻酥的战栗感。
卫初晗抬起头,黑乌乌的眼睛看向他,“没什么。做了噩梦。”
“……什么噩梦?”
“梦到你不要我了。”卫初晗喃声,蹙了蹙眉。她梦到洛言背身,走在黑雾白水间。黑衣冷然,背影寂寥。她跟着他走,他却不肯回头。水声滴答滴答,听得人太难过。
卫初晗说,“梦到的也许是你这么些年,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说不定你我心灵相惜,你能想到我梦到的是哪一段吗?”
伴着屋檐上蜿蜒流下的水声哗哗,洛言平静道,“并不是具体的哪一段,而是一直都是一样的。你不必探究是哪一段,即使你梦到的真是这些年的我,我自己都不记得。”
“哦,”卫初晗可有可无地应一声,听不出她是失望还是欣慰。她仍然站在一个男人的门前,低下头发呆,而洛言耐心地等着她。
卫初晗静静道,“阿洛。”
“……嗯。”每次她叫他“阿洛”,洛言都要迟钝一下,才别扭地应。
他很不喜欢她这样喊他,偏偏卫姑娘会选时机。每次她这样称呼,都是在她心情极不平静的情况下。而洛言自是不好意思在卫姑娘那样不自在的时候,跟一个姑娘斤斤计较称呼问题。
卫初晗又发了一下呆,才慢慢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很想你……”
洛言看着她没说话,却无可否认,在她这样说的时候,他心轻轻地跳了一下。
卫初晗说得很慢,情绪不高,但皱着眉,越说下去,她似乎越肯定,然后喃声重复,让她的眸子亮了起来,唇角也带上了笑意,“阿洛,我很想你,是真的。”
她没有得到洛言的回应,不过卫初晗并不急。洛言是个感情被自己消磨得很迟钝的人,他的反应很慢,甚至不会有反应。卫初晗这样说出来,只是多日的抑郁,终于想通了而已。
她决定,不告诉洛言他身世的秘密了。就让他一直不知情吧。身负谋反大罪,还间接害了卫家,洛言不知道比较好。
她也决定,不去念念不忘十年前已经造成的伤害了。无可挽回,只应向前走。
她欠了洛言很多。
大约她唯一能为洛言做的,就是在未来,有关自己的人生中,将洛言加进来。他们一起走,而不是她总把他一个人排在外面。
这样想得越深,卫初晗的心情越放松。
甚至不求从洛言这里得到什么回报,她转过身,便想告别了。谁料一只手从后抓住她手腕,将她拖入了门中。门从里关上,卫初晗被洛言一推,就靠在了门上。她仰脸,青年充满阳刚气息的亲吻,在晦暗火光中,铺天盖地地向她罩下来。
他亲得她手脚发麻,膝盖一阵软,向下倒去,被洛言箍住腰,整个人拦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你……你!你……”卫初晗侧头,躲过青年一阵火热的吻。
她转过眼时,看到他的眼睛。明亮,幽黑,闪着欲-望。
他哑声,“怎么了?”
卫初晗望他半天,忽而抬起手臂搂住他脖颈,将娇软的身子贴了上去。如此的知情识趣,让青年身子僵了一僵,却没有推开,而是更紧地抱住她。
洛言听到卫初晗在他耳边的轻笑声,“阿洛,你是希望我喜欢你呢,还是希望我爱你呢?”
洛言侧头,呼吸乱了一下,“都可以。”
卫初晗似笑非笑,手抚摸他的面孔,喃喃自语般,“阿洛,你说,漫漫长夜,如何度过呢?”
洛言不解地望她一眼。
就见卫姑娘咳嗽一声,郑重其事般,“漫漫长夜,咱俩一起睡呗。”
“……!”洛言震惊地看着她,有些踟蹰,不知自己是否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他实在不确定,毕竟自己的理解力差。可是……可是,卫姑娘真的说得很直白啊。他有可能理解错吗?
卫初晗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去想,而是仰头,咬上了他滚动的喉结,让青年搂她腰的手臂猛地收紧。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讯号了。
长夜漫漫啊……如此度过而已。
第49章 顾千到来
子时万物希声,隐在黑暗中,各有所欺,各有得偿所愿。
屋中,并无灯火,却有微薄的月光从窗口照入,徐徐地映在床头,如岁月般婉转,又清灵安静。
床头,青年坐在暗处的脚踏板上,手撑在床上,鬼灵般悄无声息,盯着床上的女子看。那雪白的月光照拂在侧身而睡的少女身上,浓黑的长发,秀丽的眉眼,她像是睡在月光中。平添的朦胧感,也多分勾魂摄魄的美感。
屋中有一场欢-爱后残余的气味,地上有散落的女式衣衫。坐在床下的青年却视若不见,只是眸子幽邃,沉静地望着床上入睡的少女发呆。
他安静地看着她,看到她,就好像终于从溺水中解救出来,不再闷不可言,不再沉沦永驻,不再觉得人生一点指望都没有。
多少次于梦中,跋山涉水,山野泥沼,少女一次次走向他,却不远不近地看着,并不完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