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揉了揉豆豆的后脑勺,温声和蔼道:“等豆豆午睡醒了,你爹爹和哥哥就都回来了,豆豆和娘一起睡会儿好不好……”
“好。”萧明轩乖乖应道,不用南姗出声提醒,他已经很自觉地爬到暖炕里头,乖乖地躺好了睡姿,然后还冲南姗招手:“娘,来。”
南姗看得一阵莞尔,幸好萧明轩是个乖顺性子,若他也和石头那个爱闹腾的小魔星一样,南姗估计就该头疼到无语问苍天了。
中秋过后第三天,沈佳慧提溜着长女南筱来探望南姗,南筱已快五岁,生得一幅小瓜子脸,模样俏丽精神,穿着一件大红绡纱遍撒金石榴花的交领长薄袄,下头露着一截同花色的绣褶裙,眉心点着一记胭脂红粒,徒增几分俏皮可爱。
南姗家中的嫂嫂来探她时,通常都会带一两个娃娃过来,与石头和豆豆哥俩顽儿,爱玩是孩童的天性,与年岁相近的小伙伴一道玩,更是必不可少的童趣,南姗十分欢迎有小盆友来和儿子们沟通交流。
三个小盆友手牵着手溜达出去,沈佳慧品着香茗,吃着糕点,顺便和南姗瞎侃京城中的新鲜八卦,当然还是先讲述南家最新的境况:“这阵子大伯病了,一直在卧床休养,毅兄弟又成了没笼头的马,谁也管不着他了……”
说着,沈佳慧轻咂了两下嘴,才继续低声悄语道:“你也知道,大伯把毅兄弟屋里的人,全部都打发出去了,毅兄弟一直嫌他媳妇皮相容貌不好,这会儿没人能管到他了,在府里四下溜达时,遇到略平头正脸些的丫头,他就一脸色眯眯地盯着瞧……”
南姗无语地抽着下巴,南毅再这幅样子下去,实在是不行呀,南老夫人年事已高,近两年来的身体情形,也虚差了好多,又整日和儿子斗气使性,不多善加保养,万一哪日去了,南家很快就要面临分居的境况。
别 的两房暂先不论,南珏大伯那一房就很有问题,南毅身为其长子,如今已过二十岁,文不成,武不就,压根不知何为进取心,整日就会斗鸡遛鸟,和婢女寻欢作乐, 被南珏大伯强制改造了一年,居然没有半点回头是岸的悔思,待各房分家独过后,南珏大伯在世时,自还可压制管教一番,倘若日后没有了南珏大伯的压制,小杨氏 是年轻懦弱的继母,张氏又拢不住南毅,南翔又是幼弟,只怕……
正自沉思之际,沈佳慧已又接着道:“你身边那个叫丹露的,毅兄弟还惦记着呢,前两天,毅兄弟去找了老夫人,求她想个法子,叫你把丹露送回南家给他做妾……”
南姗冷哼一声,秀眉高挑:“他想的倒怪美!可惜,门儿都没有!”
沈佳慧又砸了砸嘴,似乎很无语崩溃的样子:“老夫人一惯对毅兄弟百依百顺,听了毅兄弟的苦求后,当即便找了婆母过去,叫婆母来寻你说此事……”
南姗已懒得再发表任何感想,为毛南老夫人对南毅千依百顺的事,总是那种让他继续堕落继续纨绔的事情呢。
沈佳慧见南姗脸色不太好,便简单几句话带过:“婆母自是不愿,老夫人便又生气了,婆母一不做二不休,便干脆身子‘不舒服’了,就为这么件小事,老夫人还特意将公爹叫过去,编排婆母如何不孝,被公爹不咸不淡顶了一通后,又哭闹撒泼了大半夜……”
这样类似的故事情节,南姗在没出嫁之前,就经常观摩到这个戏码,如今还是依旧如此,唉,都不知道腻啊烦啊累啊么。
说完依旧不学好的南毅,沈佳慧又说起大有改观的南娆:“……自她从慎役司回来,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她每天深居简出,极少出来闲逛,再没见过她尖牙利嘴,也不到老夫人跟前挑拨使坏,连素日见到大伯母时,也是该行礼就行礼,该问安就问安,再没有不恭敬之态了。”
南姗支着优美的下颌,奇道:“这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沈 佳慧抚了抚鬓边的珠钗,不置可否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是否真心悔改,谁也说不准,我听说,在她从慎役司回来当天,公爹和她说了几句话,好像 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后的一次机会,倘若以后还犯错,就把她再送回慎役司,永远不会再接她出来,还说,只要有人证实她日后又起坏心,不拘是你大嫂嫂还是你姗 妹妹,也随时都能把你再送回慎役司。”
南姗轻轻‘噢’了一声,这是在给南娆提前打招呼,若是你刚回来时安分,以后却再起不轨之心,照样还有人能够收拾你,唉……
南家人口繁茂,能掰扯的人特别多,沈佳慧下一个提起的人是南斐:“明年就又是春闱了,斐三哥整日整夜苦读着,三婶现在都开始烧香拜佛了,祈求斐三哥明年能够杏榜题名。”
南姗呃了一呃,话说,南斐哥哥已过而立之年,儿子都已有了俩,他十三岁那年便中了秀才,直到二十七岁才考中了举人,上一回春闱时落榜,明年再卷土从来奋战,不知结果又会如何,不管怎样,good luck吧。
提 起南斐,沈佳慧便忍不住说起他的母亲叶女士:“三婶这个人吧,可真是……都叫人没法说她了,因她总是不中意来给妩姐儿提亲的人家,将她的终身大事一拖再 拖,竟叫她起了那个心思,如今却弄成这样,妩姐儿进宫短短一年,就没了,只留下个孩子在宫里……三婶到现在还常难受的哭,大家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 早知如此,何必要当初啊……若是她也能和如姐儿一样,好好结一门亲事,现在不是在高高兴兴绣嫁妆,单等着八抬大轿来接了么…………………………”
☆、第213章
天气越来越凉时,南姗也临盆在即,生产时的一干人手和事物,早已齐备,只待南姗某一刻哟喝‘我要生了’,为了备战生孩子,南姗每日保持着愉悦的心情,祥和的吃睡,外加虽然懒得不想动、却依旧努力不懈怠的坚持散步。
与此同时,萧清淮先生的‘老婆生孩子’恐惧症,又严重地发作了。
但凡萧清淮留在府中,就围着老婆团团打转,视线基本都不带挪移开的,萧明昭和萧明轩小哥儿俩,都感觉备受冷落,为什么麻麻都那么大了,爹爹还要端碗喂她吃饭恁。
南 姗稍微皱个眉,萧清淮就是一叠声地关怀细问,为了多陪着快临盆的妻子,萧清淮一上完早朝就翘班回家,鉴于萧清淮又一次经常性旷工,某些老臣和言官向皇帝纳 谏,五王爷身在其位,不谋其事,每天翘班回家不干正事,颇有尸位素餐之嫌,他这样也忒不靠谱了吧,不用萧清淮反驳,自有工部尚书开口陈述,由五王爷办理的 公务,每日都一件不落地处理完毕,从未有滞留不理现象,尸位素餐之谏所言不实。
哪怕有人谏了萧清淮,萧清淮依旧雷打不动地翘着班,南姗风闻此事后,不由担忧,萧清淮却笑眯眯地宽慰:“怕什么,反正我又没挨骂,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挨过父皇的骂……”
摸了摸老婆嫩呼呼的脸蛋,萧清淮笑嗔道:“现在也就你敢骂我,一会你个死人,一会你个笨蛋,一会又变成你个傻瓜,你还有什么能骂出口的称呼,全部招呼过来吧,我绝对不生气……”
南姗捶了两下萧清淮的肩膀,忍俊不禁道:“你个死鬼,近来怎么比我还唠叨,活似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萧清淮轻轻抚着南姗的大肚子,微笑着低叹:“还不是被这个小东西折腾的,它迟迟不肯出来,闹得你不能好吃好睡,也叫我跟着好生心疼。”
南 姗也略显惆怅地看着肚子,语气郁闷道:“待它出来了,我又该坐月子了,虽说是大冬天吧,可一个月都不能沐浴洗身,我光想一想,就又头皮发麻了……”手指头 无意识地在萧清淮大腿上画圈圈:“生豆豆那会吧,好歹天气挺暖和,我叫董妈妈用温水给我擦身子,她还乐意,可生石头那会,她怎么都不同意给我擦洗,出月子 时,我简直都快变成臭的了……”
萧清淮娓娓而笑,低语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身上一点味都没有……”
南姗瞧了会萧清淮,忽而狡黠而笑,声音甜甜软软的轻快:“小五哥,你不是说过,咱们夫妻一体,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那我坐月子不能洗澡的时候,你能不能也陪我一块不洗澡啊。”
饶是萧清淮疼老婆如掌中至宝,对老婆几乎是言听计从,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后,那也是相当哭笑不得的:“你叫我一个月不洗澡?我每天都要练一回功,每次流出来的汗,只怕比豆豆一天喝的水还多,你叫我一个月不洗澡,是要我将所有人都臭得退避三舍么……”
南姗呵呵笑起来,模样十分可爱,伸手挠了挠萧清淮的下巴:“好啦,我开玩笑的,时辰也不早了,我想歇着了……”
萧清淮从靠枕中直起身,帮助南姗摆睡觉的造型,一边挪动她的双腿,一边和她继续闲话:“我已使小包子去过你家,想叫你娘住过来陪你,不过,你家那位老夫人如今正卧病在床,你娘怕是不得空前来了……”
南姗勇气满满:“没事,我起码也生过两个了,又不是没经验的新手,我娘虽然不在,不是还有你陪我嘛。”
帮衬南姗躺好后,萧清淮才跟着卧倒,轻轻‘唔’了一声后,忽又笑道:“前两回你娘在这里,总是拦着我不许进去,嗯,假若你娘这回来不了,我倒是可以进去陪你了……”
南姗渐渐瞪大眼睛——你说毛?!
摸摸老婆吃惊瞪眼的脸,萧清淮声音柔缓,如同裹着糖蜜一般甜进人心:“所以,姗姗,你别害怕啊……”
南姗很想拱到萧清淮身上,好好蹭一会儿,奈何,两人中间隔着一块肉球,南姗便挺起肚子撞撞萧清淮,笑得倍儿如花似玉:“小五哥,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骗人的是小狗。”
萧清淮被南姗的危险动作,惊得眼角直抽筋,忍不住低斥道:“你别给我胡乱打滚,你再乱来一下,看我不打你……”
南姗很想无语的耸个肩:“什么叫胡乱打滚呀,我只是稍微动弹了一下,我虽然身子笨重,行动迟缓,可不代表我不能动了呀,你个呆头鹅……”
萧清淮略头疼地扶额,老婆生个孩子,快把他折腾成神经质了要。
神经质的巅峰时刻是某一晚,似乎入梦还没多久,萧清淮正在睡意朦胧中,却被自个的大肚子老婆推了两下,顷刻即醒的萧清淮,以为老婆又尿频了,哪知当头一句话,便是幽幽怨怨的声调:“小五哥,我怕是要生了……”
萧清淮当即睡意全无,清醒的不能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