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还有合适的,往后她就更不愁嫁了。”成王原来生的就黑,此时更是黑的好像一块炭,回来那天阿霁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扑上去抱住他叫一声爹,明蓁抿嘴儿笑个不住。
他说的这话,伸手一捞,抱了明蓁,素了这么长时候,见着她哪里还忍得住,夏日里又穿的薄,衣裳带子一解,露出里头白嫩的藕节似的胳膊,大掌抚在肩上,摩挲她的肩胛,扶住她的腰肢:“也是时候生个儿子了。”
明蓁搂了丈夫的脖子:“总该叫我看一回人,实不成,再作打算。”
陆允武让成王提作了千户,连名字都是成王给取的,家里无父无母,人生的浓眉大眼很是端正,虽没读过收,人却很有些聪明劲,知道甚个时候该冲,甚个时候缩了脖子装相。
在蜀地经营日久,那地方有一半儿算是他的,陆允武要么就留在蜀地,一步步从五品千户升到指挥同知,要么就进京,成王却是想叫他留在蜀地的。
明蓁想看一看人,成王就叫了人过来,陆允武也知道成王怕是看中了他,要提携他的,却不知道想叫他作连襟,可他原来常年混迹街市,听见里头一点人声,脑子里过得一回,就知道了究竟。
陆允武不傻,成王对他另眼相看,他可没想着自个儿是个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天上掉不下饼来,来的时候就把事儿打听的清清楚楚,他只须问问府里有哪些人。
王府里只有一个郡主,离长成的年纪还早的很,王妃家中更是简单,除了一个未嫁的妹妹,还有甚事能落到他的头上。
听说年纪老大,前头也是订过婚的,说是未婚夫死了,换别个还要挑剔小娘子命不好,可对陆允武来,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了。
他想往上爬,成王就是一条捷径,放在眼前的青云路哪有不走的道理,便是那姑娘眼斜口歪,吹了灯也是一样的,把她讨进门来,就把她作观音娘娘供着罢了。
哪知道明蓁一打眼,就先摇了头,这个人同明芃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是天上云,另一个就是脚下的树根,单论人才,确是不错,眉目之间又有刚气,可跟妹妹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结成怨偶,倒不如不结亲了。
可这么个人,若要推了,倒有些可惜,想着母亲托负的事儿,明蓁便问:“若是说给明洛,好不好?”从亲妹变成堂妹,叫人知道了也不好听。
成王难得花了心力再去想上辈子这些不相干的事,想了一回,忽的笑起来,就跟明蓁这辈子还是他的姻缘,这一个竟也没能逃过去:“怎么不好,我来作媒。”
上辈子陆允武哪里会升的这么快,两下错开,没能跟上成王,也不曾留在蜀地,倒是来了京中,从个百长做起,也不知怎么就跟颜连章结亲,把庶出女儿嫁给了他,这辈子兜了个大圈子,竟还是结了这门亲。
一个五品的千户,就这么落到了明洛怀里。
☆、第304章 梨肉好郎君
陆允武自个儿琢磨着成王是要给他作媒,若不然不会叫人细问他家中还有何人,原来可曾定过亲娶过妻家里有没有姐妹,顶要紧的一样,是问他老娘是不是还活着。
这几样一问,他心里也有了底,这是要替他说媒人意思,问这些是为着姑娘娇气,娘家又宠爱,怕她出了门子受苦。
可就算是娇得一碰就化,他也得娶,置了一身新衣,把自个儿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洗涮的干干净净,光是那替他搓澡修面的,就给了百来文的打赏,觉得自己很能看了,这才去了成王府。
可偏偏就再没下文了,他这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是王妃没有瞧中他。陆允武生的不是斯文白净那类的俊朗,那戏子上涂朱敷粉的白脸儿小生,同他半点也挨不着边儿,他生就是一付英武模样,大眼浓眉脸盘方正,肩宽腿长,站在人群里就比旁个占便宜。
若是他生的不好,头先就不会叫成王看中,不中王妃的眼,他回去拿了前几日才买的铜镜子,对着照了会儿,难不成王妃喜欢那白面书生?
肚里想一回,年少时走街串坊,仗着这张面皮好,生的就比别人面善些,可不占了许多便宜去,哪知道这回这么个天大的便宜竟没占到。
他只当这门亲事无望了,料想着挑妹婿嘛,说不得不止他一个,一家有女百家求,没看上他就是看中了别个。
陆允武丧气了一刻,叫了小厮到外头打了两坛子酒,再切上一斤白切猪肉,叫上些肥鸡鸭子切好了送进来,他吃的满嘴流油,看着这大宅子叹一口气。
他的宅子是新置的,打下蜀地,朝里挨着个儿的封赏,他头上顶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千户,发下来的银子锦缎米面不少,别个吃酒买马换刀,独他想着是要娶亲的,急巴巴的买了房子。
地方就在东城区,房子倒是好房子,三进的大宅子,卖的价儿也算不得便宜,原是个犯官住过的,若不然轮不着他,早就给别人捡了漏了。
他捏着这个由头,跟经济把这房子压低了价儿,心里却不觉得晦气,他是武官,不走文官的道道,还得看跟的是谁,遭不到这些罪。
东数三家西数五家,家家院墙隔着,却是家家无人,有的是抄了家,有的抄了家不算,全家人都死绝了,还有的觉得这儿地界不好,搬到别院去了。
陆允武捏着钱袋子逛了一圈,定下这个地方,过一条长道就是街,算是闹中取静,若是说亲的时候量房觉得地方还小了,他就把左右两边都买下来,打通了就是。
陆允武在兵祸的时候很攒了些家底来,成王去蜀地之前,陆允武已经当了兵,混到了百长,他要是真从个大头兵当走,成王便有千里眼,万万人马里也瞧不见他。
他原来干的就是这些个勾当,街面上的混混,有什么不会的,趁着乱世捞一把,若不是当兵出了头,他也是发一笔财就要溜的。
如今婚事不成,这宅子就算砸在手里了,若不是想着娶的是王妃的妹妹,他也不买这么大个宅子,他光身一个,躺下也就一块床板,还得蓄奴养婢,既要安身总得请门房请管事,一脑门子的事砸上来。
陆允武再有些聪明劲头,这些也不明白,再有官员的走礼,没了成王这条路,他也还得同人交际,这些家底,没个人操持,留也留不长。
心里头想着要卖了宅,如今都娶不进婆娘来了,赶紧把房子下人卖了,这些个人养一天可不多一天的花销。
就在要去找经济的时候,成王那里差了亲卫来,叫他再过府一趟,这一回陆允文还穿着上回那套衣裳,这回见他便把事都说了。
说是家里有个堂妹未定人家,只原来退过亲,未婚夫死在了蜀地,一家子遭了兵祸,若不然也不会到这年纪还不出嫁。
嬷嬷拉着帘儿,明蓁坐在里头,和风细雨的把事儿问了,一席话还未说完,成王扛了女儿进来了,阿霁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蛮牛似的陆允武竟也不怕,指了他咯咯笑一声:“你是谁。”
女儿生的不像成王,那就是像王妃了,姐妹总有三分像,这么看着那个妹子长得不差,就是受了难,京里又乱成这样,那讲究的人家说不得还嫌她命硬,若不然,这香饽饽再落不到他嘴里。
陆允武笑的见牙不见眼,知道是换了人了,可半点也不露出来,出去一打听,老丈人原来也是个五品,若不是生了病,眼看着就要高升的,他好似老鼠落到了白米缸里,问明白了甚时候请媒人上门,回去就叫管事预备礼品去了。
这门亲事,明蓁摇了头,梅氏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年轻的时候听婆婆的,婆婆没了听纪氏,后来女儿长成了,就听女儿的,明蓁拿了主意,她虽叹一回,却也知道确是不合适,便把人送到纪氏跟前。
陆允武这个人,纪氏只问了情况,心里便有些疙瘩,若不是遇上兵祸,这样的人再入不了她的眼,这出身也太差了些。
明蓁是好的坏的全说了,家里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光身一个,跟上门女婿也差不离了,年纪虽然比明洛要大上十岁,可人却生的不差,又还能往上升迁,京里还买下宅子来了。
纪氏心里举棋不定,便把张姨娘叫过来问了一回:“若是说给老爷听,老爷只有肯的,你掂量一回,跟明洛可合适?”
明洛是娇养长大的姑娘,读得书识得字,女课琴棋无一不会,这一个跟詹家那一个比,总归差了些,不谈家世,只说人,也大得太多了。
张姨娘却连连点头:“大些好,大些的知道疼人。”她有满肚子话不好跟纪氏说,却是欢喜的快要晕过去了,要家世有个甚用场,嫁过去就有五品诰命等着,千户夫人!张姨娘一口气都差点儿没提上来。
不必侍候公爹婆母,又没大小姑子缠人,进了门全家听她一个人调派,还是成王保的媒,那人还敢欺负明洛不成,捧起来供起来都嫌不够的。
张姨娘欢喜完了又红了眼圈:“太太为着五姑娘的事儿这样操心,我便再吃多少斋都不够还的。”
纪氏还只皱了眉头:“你回去慢慢说给她听,明洛,是个爱俏的。”张姨娘才刚还满心欢喜,忽的似浇了冷水,可不是,自家的女儿的自家知道,明洛可不是爱俏的,当兵的能有几个生的好,若是生得十分粗相,明洛心里怎么会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