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冀江好生回想一番,几年了,头一回看见惠妃夫人往陛下怀里扑——陛下想扶她起来来着,结果惠妃夫人脚下不稳直接就撞陛下怀里了,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后来来了四个宫女才可算把人扶走。
惠妃无缘无故伤成这样,皇帝当然不能不吭声,当场就在长乐宫里跟太后吵起来了。
皇太后指责惠妃不明事理,皇帝把人放在紫宸殿后她也不管,说她不配管六宫;皇帝说这事您怪不着惠妃,是朕自己的决定,您罚惠妃简直无理取闹。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得挺凶,在场的宫人全吓得跪下了。之后皇帝先送惠妃回了柔嘉宫,然后自己就回紫宸殿闷着,也不叫人进去,更没想着传膳。
这情况,连陈冀江都不敢进去劝了。
这不只是母子间的争执,还牵涉了阮娘子呢。谁知道陛下现在心情多糟啊?
太后也是的,近年还真是越来越有“无理取闹”的劲头了。看阮娘子不顺眼您过来跟陛下理论没错,去拿惠妃夫人出气这不是欺负人么?
陈冀江心里这个烦,一边腹诽一边等着。刚才宫门那边传话说有随阮娘子出去的御令卫来禀事,他想想,没叫人进来,只让徐世水去细问问什么事,晚些时候再禀。
等了小半刻,徐世水回来了,快步行上长阶,在陈冀江面前一揖:“师父,那御令卫是来送信的,说是阮娘子写给陛下的。”
他说着已将信封奉了上去,陈冀江睃了一眼蹙蹙眉头,把信接了过来。
他先看信是不行的,只能猜猜信里写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现在呈进去。细想想,阮娘子今儿是先去七王府再回家,估计没什么糟心事,应该就是报个平安?或者想陛下了,随便写点什么,想看个回信?
咝……真够腻歪的!
陈冀江自己都被后一种猜测腻歪得牙酸。再掂量一番之后决定送进去,没准陛下看了心情能好点。
陈冀江拿着信就进去了,从外殿到内殿,静得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推门进了内殿之后,半点都不敢多耽搁,脚都没停就先说了:“陛下,阮娘子那边送了封信过来。”
……送信?
皇帝眉头微挑,示意他呈上来。接到手里撕开信封撑开一看,足有五六页纸。
刚走一天,这是碰上什么事了?在七弟府里出了事还是家里的事?
他有点紧张地将信拿出来,展平,拿在手里细读。
甫读了两行,皇帝就“嗤”地一声笑了。
这个呆梨子……没点正事啊!
她先说了去七王府的事,说自己和易氏聊得挺好,阿杳和阿测玩得很开心,阿杳可喜欢阿测啦,在马车上还一直念叨阿测好,以后可以让他们常见见面。
然后她说,我会照顾好阿杳哒,你在宫里处理事情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啊,好好吃饭别喝闷酒,伤了身子不值当的!
接着说起家里的事,她说刚开始有点生分的感觉,后来就慢慢好了,明天会让阿杳见见她两个哥哥的孩子。还说她娘为她想得很细致,进门就叮嘱她别为家里做什么,家里不想给她添麻烦。
这一段完了之后她又说,你看你看,家里的事还是冷静下来慢慢说为好。你别太着急啊,好好吃饭别喝闷酒,没胃口就让御膳房做点合口的东西,好歹吃一些!
之后又说了说近来的打算,什么打算在家里多住几日然后再去看看卫忱,还说打算让阿杳去逛逛集市,难得出宫一趟要四处走走。
末了又是你别总生气哦,要好好的,我还想让你带我再逛逛呢,你要是把自己弄病了怎么去啊?好好吃饭别喝闷酒……
就这点事她写了五页半!
谢昭越看到后面笑容越明显,能瞧出她这是想劝他又不想显得太沉重,就东一句西一句地扯扯家常再劝两句,也亏得她还每次都能绕回来。
不过这也写得忒白话了。谢昭心里揶揄着,估计再过两年,阿杳都能比她文采好……
行吧,好好吃饭别喝闷酒。
谢昭啧啧嘴,跟陈冀江说:“去御膳房叫个膳吧。”
哎?!
陈冀江赶紧竖着耳朵听命,不知道陛下想吃什么。
皇帝想了想说:“昨天雪梨弄的那个焖锅来一个吧,配米饭就好。”
陈冀江:“……”
突然有胃口了也就算了,还张口就要这么实在的东西,这信里到底写什么了啊?!
这阮氏,越发神了啊!
第二天一早,两个嫂嫂就带着孩子来了,大哥有一儿一女,儿子六岁、女儿四岁,二哥是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四个孩子都比阿杳大,但又还都是小孩,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孩子的阿杳一见就兴奋了,伸着小手就要朝姐姐去,然后五个孩子迅速玩成了一片。
小孩玩得开心大人看得也乐,就是辛苦了奶娘,很怕阿杳伤了碰了,只好一直在旁边盯着。
将近中午时他们才可算玩累了,阿杳爬到雪梨腿上一歪,打着哈欠:“娘,我想吃双皮奶。”
哎?
雪梨想想,倒是不难,正好给孩子们都做点好了。
一行人就都往厨房去了,孩子们是知道有好吃的很高兴,两位嫂嫂则是想看看御膳房出来的手艺。
其实因为怕她吃不惯,这回家里还特意从外面请了个大厨来着。她们到时大厨就正忙着做午膳呢,雪梨一扫案上的食材:“鱼香肉丝?”
“哎,是是是!”顾大厨赶紧应,然后就接着忙手里的活。
雪梨就去做双皮奶。这东西好做,取蛋清搅匀、过筛,加糖,然后热好牛奶,等牛奶放温了把加了糖的蛋清往里一倒,调匀,上锅蒸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