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又看着她道:“天子弑母,哀家便看看,看看你的皇位能坐的有多稳?”
说完,太后扶着容锦的手转身离去。
骤然遭此大变,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面相觑。
最后终咬咬牙,走到楚宁面前恭声道:“陛下,臣等请离,回府修整衣冠再入宫上朝。”
楚宁点头应下,而后看着他们萧瑟离去的背影,对立在一旁的沈时寒道:“沈大人,你看!这天地清明了。”
“是!这天地清明了,可臣看陛下这脑子不甚清明。”
沈时寒声音冷冷,楚宁诧然转头看去,正对上沈时寒看过来的眼眸。
四目相对,是心虚的楚宁先别开了眼。
她嘴里嘟囔道:“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平了宫变,沈大人怎么还是不高兴呢?”
风雪有些大,有禁军打伞过来,却被沈时寒接下。
伞面微移,正挡在两人头顶。
天地一方雪落倏然而止,楚宁一时无言,只垂眸看着自己被雪水微微晕湿的靴面。
她是明知不可为而故意为之的。
沈时寒亦知,只是不想自己竟会被她诓骗了去,不由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再开口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几刀?”
楚宁听明白了,忙忙伸手比了个一,格外殷切道:“就一刀,那匕首朕精心挑过的,选了个最小的。”
沈时寒闻言彻底冷下脸来,言辞颇有些讥讽道:“既如此,臣是不是还得夸一夸陛下?”
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意味,楚宁悻悻住了口。
直到两人回了未央宫中,这一遭都没能过去。
楚宁无比怨念地看着桌面上摆着的珍馐菜肴,又垂眸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清粥。
实在没忍住皱着张小脸,跟面前正慢条斯理用膳的沈时寒打商量:“沈大人,朕不过是受了点外伤,也轮不到忌口这么严重吧?”
第95章 全了楚宁的愧疚之心
“怎么不严重?”
沈时寒闻言慢悠悠地放下玉箸,抬眼看了过来,淡淡道:“臣听闻那一刀扎得极深,半边衣袖都被血沁得看不出颜色来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外伤也不用喝白粥啊!
失血过多不是更应该大补吗?
沈时寒听了楚宁的话微微颦眉想了想,转头吩咐宫人取了颗百年人参来。
片刻后,楚宁看着清粥上孤零零飘着的人参沉默了。
她算是知道了,沈时寒这丫的就是故意的!
楚宁不想吃,只瘫着张脸坐在那里,老大的不高兴。
沈时寒半点没有搭理她,自顾自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早膳,便吩咐宫人将桌上膳食都撤了去。
楚宁眼巴巴地看着吃食一点点被撤下,到最后只剩了她面前的清粥还在原处,心里突然说不出的委屈难过。
她昨夜宴席上本就没吃东西,活活饿了一夜。现下打完仗了还不许她吃顿好的……
委屈一旦漫出便如泄了闸似的往上冒,等沈时寒抬眸看过来,楚宁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低着头“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
沈时寒顿了一顿,吩咐宫人们退了下去。
等殿门缓缓阖上,他站起身走到楚宁面前,将她揽起一把抱坐到自己腿上。
楚宁没有挣扎,只低着头默默垂泪不说话。
沈时寒到底是心疼,指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微微失笑道:“陛下至于吗?”
“至于!”
楚宁立马回他,声音还因哭了一遭带着些瓮声瓮气,真真是委屈可怜得紧。
她又道:“我又不是故意要伤自己的。这不是你说的如果太后事后非要保镇国侯应当怎么办吗?那我借他的手捅了自己一刀,太后不就进退两难,没办法再护着江冀了?我分明没做错,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也不知道哪里生的胆气,就要从沈时寒怀里站起来。
自然是被他重新又搂了回去,沈时寒垂眸看了看她仍旧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软了语调,温声问道:“陛下既觉得自己没做错,为什么当初不敢告诉臣,嗯?”
楚宁低着头没吭声,沈时寒又道:“陛下想万事周全,臣可以理解。可是不一定要用伤害自己的法子。还是……...陛下觉得臣很是没用,护不住陛下?”
她这才瓮声瓮气道:“没有。”
沈时寒这次没打算放过她,又追问道:“没有,那是为何?”
楚宁吸了吸鼻子,喃喃开口,“沈大人,我只是觉得很难过。镇国侯他……他是做了很多错事,可他从来就没有伤害过我。慈云寺和皇陵别院的事他都不知情。或许,对百姓来说,他是弄权祸乱朝纲的罪人。可是,于我而言,他是精心护了我十几年的舅舅。”
她声音哽咽,“我还记得我幼时太后对我严苛,若是课业不好就会罚我跪殿门口,还不许我用膳。每每他得知了,便会托小内侍给我偷偷递糕点。还有这一次,他虽囚禁了我却没想着要害我,我受伤了还遣御医来替我诊治。我知道,他还是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