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钟亚芙并排而坐,一出手就是八千万两银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必定是女娲玉舞人的买主。
那谢家的赔款银子,等于他赚走。
哦……。不!
谢良媛懊恼地抱住头,尽管赚这一笔银子不是她最终的目的,可她还是有替别人作嫁衣的憋屈感。
“媛儿,媛儿?”刘氏的手抚上她的额,神色担忧地看着她,“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不舒服。”谢良媛掠了掠碎乱的发丝,敛了思绪,笑问:“您叫我什么事,娘。”
“祖母刚才唤你呢,你净是发呆,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
等谢良媛和刘氏坐到身边,谢老夫人已从亵衣里的夹层里拿出五张银票,放在刘氏的手中。
刘氏疑惑地看了一下数字,惊呆了,一张五十万两,整整二百五十万两银子,心头霎时腾升起一波抑制不了的惶恐,将银票往谢老夫人怀里一塞,“母亲,您给媳妇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谢老夫人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也不知道是为娘老了,还是胆子变小了,总感觉这次拍卖势头起得这么快,不是好兆头,所以,今晨出门前,把这几张压箱底的银票放在身上,想着,要真有什么事,你们娘儿俩也有个依托。”金步摇突然碎裂,若是个恶兆,谢老夫人真正担心的不是谢家破产,她心底有数,谢家的底没那么容易被掏光,最多是打回三年前的光景。
她担心的是应在自已身上,万一她有什么事,怕来不及交待,刘氏和谢良媛失了她这个依靠,将来在谢家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有了这一笔银子,就算将来刘氏在谢家呆不下去,也可以带着谢良媛独立门户。
这是她最坏的打算。
谢良媛心口不禁一阵难抑的疼痛,猛地思忆起十一年前,夏家被灭门前,祖父曾把她叫到枕边,给了她一本祖上传下来的玉脂浆的酿造方法,告诉她,这是夏家历经百年才慢慢结合出的经验,但并不完整,因为制出来的璞玉在抗高温和抗低温上,跟天然的玉石不同。
夏知儒把这方子交到她的手上,却要她答应,一生也不能用这法子谋利。
过了几天后,夏家就在一场大火中灰飞湮灭。
如今,听了谢老夫人如同交待后事的话,只觉得胸闷气短、窒息难言,倾身上前一把扑进谢老夫人怀里,横生波澜的眼瞳中满是痛楚:“祖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您别说这样的话好不好,我心里听了难受。”
她十一岁时失去所有的亲人,独自在泯山之上以盗采玉石为生,山中岁月艰苦孤寂不说,还要与毒蛇虫蚁为伴,时不时还要面对官府的追捕。
嫁进谢家后,虽然日子安稳,但她一心想拿回夏家失去的名誉和祖产,并没有真正融入这个家族,与谢老夫人也不过是面上客客气气。
让她真正享受到家庭温情的是成了谢良媛后,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她已食髓知味,尽管她知道这是她偷来的亲情,可她不想放弃。
“傻孩子,天有不测风云,祖母活到了这岁数,早就看开了,只是你还小,祖母不得不为你多考虑。”谢老夫人将良媛抱进怀中,干燥温暖的手轻抚过她的脸,带给她的却是令她感到颤栗与窒息。
“本来想,趁着祖母身子还硬朗,给你找个靠山,免得将来……”余下一句关于谢良媛的身世揭开,谢家护不住她的话,谢老夫人终究没有说出来,说到底,良媛还是太小,再长个三五年,她或许会告诉她。
谢老夫一脸淡然,“如果杨夫人那没有消息,也无妨,我谢家的骨肉,再怎么说,也是能锦衣玉食一辈子。”
“祖母,您放心,不会有事的。”谢良媛眼里水意弥漫,低了首,竟不敢触及谢老夫人烙印着深深皱褶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微震中,几次欲张口,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她现在无法跟老人详细解释,这一次既使对谢家是个大劫,但她决不会致谢家于破败之地。
她想拿回的,不过是这些年谢卿书从她手上赚走的。
对于自已的惨死,她从没想过迁怒于谢家,何况,她还是借着谢良媛的身体重生。
重生后,谢老夫人和刘氏对她的付出,她心中感恩。
谢家,除了钟氏和周玉苏她誓死必诛外,对于谢卿书,她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恨。
因为……。有爱才有恨!谢卿书担不起她的恨!
在她眼里,谢卿书于她不过是个合作人,谢卿书的错,错在他与她合作时诚信和德行不足,最后致她于死地。
如果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在他与她达成协议之前,就要把他的情债处理清楚,而不是一面和她做夫妻,一面与人私通,给了周玉苏和珞明太多的幻想,将她置于众多女子的假想敌之中。
让她连一丝的防备也没有,惨死在玉窖之中。
“傻孩子,祖母只是早做防患,哪真有事呢,来来来,快别哭,你这一哭,祖母都没办法同你母亲交待事情,来,抬起头,擦把脸。”谢老夫人直待良媛情绪平稳下来,方一脸慎重地看向刘氏,眼神里透着罕见的凌厉,“这笔银子,如果不是拿来挥霍,足够你娘儿俩衣食无忧一生。”
“母亲,儿媳错了,让你失望了。”刘氏脸色微微发白,攥着手中的银票轻轻发抖,她知道谢老夫人话中之意,其实是让她不要再贴娘家那个无底洞的兄长。
她出生于官宦之家,父亲是清水衙门官,兄长科举无望后,便随着谢家做点生意,但因为无经商头脑,屡屡亏损,父亲那些俸银哪经得起他兄长的折腾,所以,兄长常常向她求助,刘氏念在兄妹之情,加上手上的银子确实放着也无实际用处,便一次一次心软,将银子偷偷给了兄长。
去年,谢老夫人把内宅大权交到钟氏手里前,曾把她叫到身边谈了一晚,说她什么都好,就是心软,这些年谢老夫人暗中给她的银子,她自已没舍得花,一半花在了良媛身上,一半贴给了兄长。
谢老夫人轻轻拍了一下刘氏的手,安慰道:“刘芝,你不用太担心,这只是母亲做了最坏的打算。其实,事情不至于到这程度,何况,良媛是个有福份的孩子。”
谢良媛马上破啼为笑:“是呀,祖母,您什么也别想,吃好、睡好,等到十二月,太后娘娘生辰,媛儿带您风风光光地进宫给太后娘娘祝寿。至于生意上的事,让大伯和大哥他们处理便是。”
“媛儿最近真是长大了,事事懂得替祖母想,祖母真是没白疼你这孩子。”谢老夫人眼中蕴着浓浓笑意,温和道:“那祖母就等着沾六丫头的光了。”
谢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今儿又起得早,说完话后,便感到困倦,打了几个呵欠后,便睡了过去。
厢房里闷热,刘氏拿了煽子,轻轻为谢老夫人煽着。
谢良媛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轻声道:“娘,您在这陪祖母,女儿上去再瞧瞧。”
刘氏心想,谢卿书和谢晋河他们都在展示厅,多少会照顾她,便点头答应。
“娘,祖母睡了,窗子还是关上的好,别吹了风着凉。”谢良媛将窗子关上后,又道:“娘,这里有薄荷香,女儿点一根,这样闻着会感觉凉爽些。”
“好。”刘氏满意地应了声,心底感觉这一阵子,谢良媛比以前懂事多了。
她特意让骆珏笙给谢老夫人安排一间隔音好,离二楼展示厅较远的厢房,薄荷香里,也添了些助眠的成份,就是不想到时候的慌乱声惊扰到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