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烤暖的手又冷了,他搓了搓,正要放进包里。
耳边滑过一丝暖意,宋易晟那双总是暖烘烘的大手把他握住了,先是送到嘴边吹了吹气,然后笑眯眯地握着他,把两人的手一起塞进了沈淮书的羊羔毛外套口袋里。
走了,舅舅不是还要请咱两吃饭吗?今晚好好宰他一顿。宋易晟笑盈盈地勾了勾他的手心,像是心知自己错了,要讨好他似的。
他们知道,有些事情,三两句话是扯不明白的,事情都定了,现在来说有什么用,还不如先把眼下这个圣诞节,把这个冬天过了再说。
沈淮书的手倏然不那么冷了,也不再看周围的情侣是怎么样,五指回握上去。
离约定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俩没急着打车,慢悠悠地走到市场附近那个小文创广场去了。
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圣诞树,圣诞老人正在给小孩子派发礼物。
有些是棒棒糖,有些是袜子。
圣诞树上挂着彩灯,这时候还没到天黑,灯却已经亮了,广场上的音响里放起来圣诞歌,音乐喷泉也随之跳跃起来。
这记得这边有家烤冷面好吃。宋易晟忽然说。
他却看到沈淮书没动,而是盯着圣诞老人身边那些小孩儿看,嘴边有些不经意的笑意,或许沈淮书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烤冷面里你想加个鸡柳还是加根火腿肠,还是加个阿晟?宋易晟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淮书回过神,怒瞪了他一下,你把自己卷烤冷面里,我铁定吃。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一天到晚每个正形。
那小叔叔呢?小叔叔盯着小孩子看,是觉得自己还能替我生个孩子?宋易晟一说完就挨了顿打,被打发去买烤冷面了。
沈淮书觉得不满意,还让他顺道从边上的冰淇淋摊子上带个冰淇淋来。
就像夏天吃火锅是对夏天的叛逆,冬天吃冰淇淋是对冬天的叛逆。
虽然宋易晟念叨说他的胃不好,但碍于沈淮书这回很坚定,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买了。
沈淮书的手被风吹得凉了,可他还是不肯把冰淇淋放开,愣愣盯着那群小孩儿。
他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也像这群小孩儿,围着圣诞老人讨礼物。不过他内向,总是被别的小孩儿先讨到,那时候姐姐就会把她的分给自己。
姐姐快生了吧。
宋易晟愣了一下,算日子,是的,你这段时间没去看看吗?
宋易晟还以为,以沈淮书的性格,不管和家里的矛盾再深,肯定也是会去看姐姐的。
沈淮书却摇了摇头,去过一次,她要闹,我就没去过了,只是叫人时常来个消息,她心情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你看到这群小孩儿就想到她了?宋易晟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提议去买个礼物。
沈淮书却没动。
他知道,礼物再贵,再精致,不想收的人终归是不会收的。
他也不是个热衷于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招呼着要走。这时候宋易晟把烤冷面一把塞给他,当真像个小孩儿似的,跑了一群孩子中间,他的身高分明都比那圣诞老人还要高了,却求着那圣诞老人给了他一件礼物。
一对圣诞袜。
他把两只袜子分开,一只递给了沈淮书,一只揣起来。
沈淮书想到,那年圣诞,姐姐也是这样把一双从圣诞老人那里讨来的袜子,分了他一只,眼睛一下就红了一圈。
平安夜要把袜子挂在床头,我刚给圣诞老人打了电话,他说圣诞节会给小叔叔送礼物!宋易晟言之凿凿。
沈淮书把袜子放好,按了按眼角,小声嘀咕说:那平安夜你是会滚到自己房间去睡咯?
哈?为什么?
要不然,圣诞老人是准备半夜三更从我床上爬起来往我床头塞礼物?
宋易晟一时无言,还以为他真在考虑平安夜要不要分床睡,谁知道他很快就说道:我觉得你这个建议不错,圣诞play。
那碗没吃完的烤冷面差点就糊他脸上去了。
第48章
不似平常, 圣诞节的米其林餐厅也不再放着那些悠扬的音乐,而改放圣诞节的欢快小调了。在服务生的安排下,两人进了餐厅,发现席北早已经到了。
坐在二楼隔间, 朝着他们挥挥手。
席北穿着一身浅咖色的羊毛衫, 五官长得恰到好处,不似沈淮书那般惊艳, 也不似宋易晟那么张扬, 光从外表上来看, 居然能给人内心带来一股子平静。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带着笑意看着二人落座。
宋易晟事无巨细地替沈淮书脱了外套, 又把餐巾仔细地搭在他的腿上, 再找餐厅讨了一张温热的消毒毛巾, 给那双冰冷的手擦了擦, 这才想起来唤了一声舅舅。
席北笑着点了点头, 在这暧昧的气氛下岿然不动。
反倒是沈淮书率先不好意思了, 心想这俩人不愧是血脉相承,虽说模样气质上有所差别, 但这一个乐意明目张胆地暧昧, 一个又乐意看,从某些方面讲还是有相似性的。
他把手从宋易晟那里抽回来, 轻咳了一声,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般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宋易晟眉尾一挑,这话听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因着是席北请客,这一顿的菜就全是他安排的, 通知服务生可以上菜后,他回答道:我身体很好,事业也不错,最近打算回国发展。倒是你,该是个安安静静在家读书搞学问的性格,怎么还是从商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淮书清瘦的肩膀上,这么久不见,又瘦了。
说他们之前不熟,宋易晟在这一刻反倒是不太相信了,听着两人谈话,像是老情人互相关心。
他才想插嘴,却又听沈淮书说:我就这幅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
当年若是跟了我,如今也不至于操这么多心。席北说。
宋易晟的脸色瞬时变了。
只见沈淮书轻轻抵着唇笑出了声,他的眼尾像一双钩子似地,撇了宋易晟一眼。
好了,你快别逗你这小侄儿了。
闻言,席北也笑了出来。
宋易晟暗自叫苦,揉揉眉心,心道自己是被这俩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给当猴耍了。
舅舅要回国发展?怎么没听玲姐提起过?他没大没小地把自个儿妈叫成了姐。
看样子席北却像是习以为常了,沈淮书原也以为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如今看来也是想错了。不过席北是个吃得开的性格,任谁见了都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