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想跟她说说话,仿佛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机会了。简丛闭上眼,沉默了一会,才幽幽道,“浅浅,我没有……”
但他无法否认当时一瞬间的绮思,年轻的女孩,相同的眉眼,目中有情,写满倾慕,在深夜里靠得那样近……
说出来也不怎么光彩,毕竟,动过那样的念头,哪怕只有一刹那,也是无耻的。
淳安哭着抱住他,问他同时爱上两个人,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哪里知道怎么办?他脑子里只有浅浅,却也喜爱极了淳安的天真无邪,于是,可以同时爱两个吗?
淳安死在他怀里,明镜岛的樱花落得比往年都厚。他没有办法,只能杀了她。
杀了诱惑的根源。
临死前,淳安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嘴角不停翕合,却字不成句。
“师父,你……骗我。”每说一个字,她就要喘好几口气。“你……偏心,偏心……她,你爱……她……”
简丛睁开眼,哪里还有方浅的身影,她离开的悄无声息,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
☆、第90章
简丛走出屋子,那一抹纤细如从前的身影坐在鱼池边的藤椅上,天光在她银白的发丝勾勒了一层淡淡的颜色,看上去好似一幅孤寂的画。
软禁了这么多年,还不曾落下过一滴泪,甚至心安理得的照顾害她之人的孩子。
所以,她居然一点也不恨冷谦。
可见冷谦在她心里,竟连点影儿都未留下,当真如灰尘一般。简丛的心底深处有种奇怪的快意。
以冷谦的聪慧只怕早就明白了吧,不知内心有何感受?简丛忍着喉头腥甜,哼笑出声。
时光太漫长,有些事自己差点忘了,比如,这孩子是自己逼迫她生下的。简丛目光黯下。
如今,夜笙小心翼翼坐在方浅身边,母子俩大多数时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一池锦鲤,畅游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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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我爹是个怎样的人?”夜笙眉心微蹙,悄悄掩藏那份不为人知的忧郁。
方浅摇了摇头,“我看不透。”
“姑姑,我娘是谁?”忍了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问完了又有些害怕,惴惴不安。
方浅没有不悦,“你娘是画上的人,那人的妻子。”素净的脸未着脂粉,颜色淡淡的,显得她格外年轻。
没曾想答案来得这般容易,夜笙睁大眼睛,不过,这个答案么,他能接受,未曾注意答完问题的方浅,眼底稍稍的黯然,也只是一瞬,早已平息的往事,无论如何也再不能刺伤坚硬如铁的心。
倘若不是坚硬如铁,又如何走出那样的噩梦?
恩爱的夫君,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的女孩,当成亲弟弟一样教导的男孩,分别在她心上捅了一刀。
方浅发现,男女之情,恩情,竟都薄得像层纸,一戳就烂,随之暴露人前的是无尽的痴、怨,贪,可笑,可怜,偏还有人看不穿。
到头来,最珍贵的唯有这细水长流的亲情啊。
她定睛仔细打量夜笙片刻,笑着理了理他前襟,难以相信,这孩子被她亲手养大了。
倘若不是长得实在太像冷谦,简丛应该会好好对他的吧,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可惜老天爷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简丛,夜笙与冷谦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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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简丛破门而入,看见了毕生难忘的画面,倘若不是最后她轻落落的那句话,“简丛,还要死多少无辜的人,你才满意?”
玄学斋上下三十七条命恐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迁怒完了,也亲手制裁了孽畜,明知孽畜此生都将生不如死,他内心咆哮的狂怒却依然无法浇灭。
恩爱多年的夫妻,对坐灯下,沉默。
作为一个聪明的女子,就该抹平此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好好的跟他过日子。
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嫌弃他!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简丛越愤怒便越镇定,说话的声音异常柔和,眼神却不加掩饰的流露鄙夷。
方浅抬眸打量他,如同望着一个陌生人。
简丛做了件后悔终生的事。他关上门,熄了灯,无视她的绝望与痛苦,翌日离开之后,安排了一名懂医的侍女照顾奄奄一息的她。
却没想到两个月后,侍女前来禀告,夫人有了身孕。
简丛先是惊喜,接着又陷入无尽的恐慌。
身孕,一个多月的身孕!
一个多月前,她被那孽畜糟/蹋过,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他……他也用了同样的手法,所以,孩子是谁的?
不是没想过弄死她肚子里的孽种,可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是自己的,一想到自己做的事,简丛寝食难安,终于忍不住去看望她。
她坐在蔷薇花下,也是那样的天光,在乌黑浓密的发丝上勾勒出迷人的颜色,未曾施半点脂粉的面容淡淡的,仿佛有些透明。
简丛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他再也无法靠近她。那么也只有再多一点的血脉联系,来维持他与她之间早已名存实亡的情分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做主,想要一个孩子平安降临,一点也不难。刚出生的孩子倒也看不出像谁,可随着孩子长大,他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