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芳难以置信:“….为……为….为什么?”
“昨晚喝醉了的郎君,今天统统给送出宫了。”潘毓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他的确是个容易醉的,陛下赐了酒给诸位嘉郎。他是第一个喝的,….却也是第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郎君。
“……这……不可能啊,明明……”武思芳急了,她看着潘毓一脸阴郁,只道他落选了心里不好受,竟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所剩的唯一一颗思非丹给了他,喝醉没道理啊啊啊!
“潘大哥……你不要太难过。”武思芳小心翼翼地说道,潘毓这人在众人眼里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如今落选,想来心里肯定不好受了。
“…..我为什么不难过?……我都22了,…..还没嫁出去呢。”潘毓冷笑一声,眼眶似乎有些微润了。
“怎么会?依潘大哥这样的人才,别说什么宗室权贵,那全国的女郎都排队等着娶你呢………再说,嫁给陛下有什么好的,锁在深宫里,都不能自由,…..你难道没听别人说么,…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看着他伤感落寞的表情,隐隐有些心痛,好好的一个璧人,竟就这样被抛弃了,…..这当皇帝的真是瞎了眼了!
武思芳是越想越气,遂又义愤填膺道:“…..某些人…..眼神太差!在我心中,潘大哥就向天上的雄鹰,展翅翱翔,再不济……也是地上的骏马,自由驰骋!….”
武思芳不大擅长用美丽的词句去形容一个人的好,所以豪气干云地说完了又是一阵惴惴不安,害怕马屁拍错地方。
“……是么?一个儿郎再自由,终归还是要有个归宿的。”潘毓的心情似乎稍稍的好了些,却又忍不住叹道: “可是这天下又哪里来的有情人?不过都是些虚情假意罢了。”
“有的有的!”武思芳急急地道,“总会有那样一位女郎,将你放在心坎上,视你为珍宝,稀罕你一辈子!”
“…..是吗?”潘毓的眼里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那我想要她一生一世只陪着我一人,再不许有旁人,这样的女郎会有么?”
潘毓的这个问题却是将武思芳给问住了。在她所熟知的范围里,是没有这样的人的,所以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有这样的女子,……况且在她看来,这世间的女娘们那个不乐意三夫四侍呢?…….即便家里贫穷的只能娶个夫郎,心里估计也没少惦记旁人吧…..
她怔了一下,看见潘毓望着她,一脸期待,便有些为难,…..其实她也不大会安慰人呢,遂硬着头皮说道:“那肯定….也是有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潘毓:“…….”
武思芳原本想着问一下潘毓,她曾经通过冬哥儿给他送过一颗思非丹,不知道用没用什么的,不过看着潘毓的脸色不是很好,一时有些胆怯,心道事已至此,不如找个时间另问问冬哥儿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初秋时节,阳光柔和,主街上人.流如织,潘毓不论在哪里都是个耀眼的人,即便他此刻只是站在角落里,仍然有人注意到他,一时三五个聚作一堆,窃窃私语,而那些人的眼神里不外乎诧异以及…..更诧异。
“…..潘大哥…..”武思芳不忍看着他被别人议论纷纷,但又不可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只好看着伤感无限的潘毓,说着语无伦次的话:“潘大哥,….千万要想开点,我爹常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这样的人才,总会有好归宿的,…你看,我也这么大年纪了…不也没娶亲么….
潘毓:“……”
“说实话,你这宽袍广袖的衣服虽然穿着好看,可吃个饭袖子保不齐都会掉到碗里去了呢,……你要是在宫里,还得时时穿这种衣服,到底不方便,…”说到最后,连武思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扯什么。
她一心想安慰他,那种诚挚被潘毓看在眼里,化成浅浅一叹,她此刻的认真和坦诚终究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心意呢。
武思芳已经挖空了心思,说了所有她认为可以安慰人的话,可潘毓还是拉着一张脸,不为所动。……这种情形未免也太尴尬了些,……这姓潘的真是倔脾气,油盐不进呐!她尴尬地转转脖子,将目光转移到了插在柳树上的那根簪子上。
“…..咦?….这…不是我的…那一支吗?”武思芳细细一看,不就是她前几日丢失的那个桃木簪么。
“…..哦,我…..捡到的….先前不知道是谁的,…..拿出来……练练手!”潘毓总算是开口了,想起刚才那副情景,却不由得又添两分火气。
…..什么叫练练手?武思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姓潘的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倒是替她解决了陈三郎,想到这一层,她决定再给潘毓露个笑脸。
“呵呵,潘大哥好俊的功夫!…….要不是你,我刚才还真有点麻烦呢,又得谢谢你啦。”武思芳伸手去拔那簪子,无奈使了大劲儿也没□□。
潘毓眉色稍霁,走过去一伸手拔了出来,可惜断成了两截。
武思芳:“…….”
潘毓:“我….改天赔你一支…..”
“不用不用不用!…..又不值钱的…….”武思芳打个哈哈,看着潘毓的表情貌似好点了,心道: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于是乎赶紧陪个笑脸儿:“呵呵,时候不早了,潘大哥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啦!”
武思芳虽做个文雅的打扮,却仍改不了跳脱的本性,她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利落无比地转身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她可真会说话!潘毓心道,他抬眼望了望那秋日里旭日初升,云霞满天的景象,黯然一笑,将那断成两截的簪子捏在手里,转身上了马车。
只说武思芳一路奔回去时,店里一切如常,她陪着潘毓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差点磨破了嘴皮子,不知怎的,身子软绵绵的,竟有些乏了,于是关照了武晗守店,自己又扑到在床榻上去了。
她睡不着,也想不通。凌心来拿酒的那天,她上楼来,从小轩窗下面放着的长匣子里取出来个小锦袋,那里面装着唯一一颗解酒丸。那还是非冉做给她的,说她酿酒尝酒,若是醉的太厉害也不好,可以服此丸,七天之内饮可品出酒香却不会有一点醉意。
非冉走了,解酒丸如今也只剩下一颗了,那是他们曾经有过关联的佐证,…..也是她所剩无几的念想。当初非冉研制此丸时,还询问过武思芳该起什么名字,她嘻嘻笑道:“这个简单,叫做思非丹,看见这东西,就想起你,想起你对我的好来!”
非冉柔情似水般地看她一眼,算是认同了。他配好以后,并未交到自家的生药铺子里,而是给了武思芳,同时也教会了她。思非丹便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市里坊间的任何解酒汤药都比不上这个,武思芳曾一度认为,仅凭这个就足够证明非冉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非冉不辞而别,武思芳将所剩的思非丹收起来,很少取用。她偶尔也会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收到匣子里,期待着非冉总有一天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不过后来,思非丹就剩了一颗,她倒是酒量好,也懒得去配,毕竟那不是非冉做的,总觉得少了份情意在里面,……结果时间一长,她自己都不怎么翻腾那长匣子了,……直到那一日,她把那唯一一颗装在小锦囊里交到冬哥儿手上。
“…..你确定你能见到圣上?”她问。
“当然,我要去殿前斟酒!”冬哥儿答道。
“那你一定能见到那些御选的郎君喽?”
“那是自然!”
“那你认得潘校尉吗?……哦,他现在好像不是了。”
“……我倒不认得,….不过大家都说他能当皇后呢。”冬哥儿一脸羡慕。
“是么?…..那我给你找个认识皇后的机会,他人其实很不错,傍着他,或许你的好日子来的更快一些呢。”
“……你说的有道理。”冬哥儿沉思了一下,关于武思芳认识潘毓这一点毋庸置疑,“我该怎么认识他?”
“这很简单,你斟酒时,若是见到一位呃,…..或许穿着白衣,…..个头儿很高….且长的最好看的郎君,必然就是他了,你把这颗解酒丸偷偷交给他,饮前服下,从此以后你就只管跟着他吧!”
冬哥儿怀揣着对锦绣前程的期待,拿走了思非丹,….或许他借此机会真就飞上枝头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