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咬紧了牙,一只手拿着那张嫁妆单子,微微的在颤抖。
李妈妈见着相宜这模样,有些惊讶:“小小姐,怎么了?难道陪房们将银子昧下了?”
相宜摇了摇头,旁边翠芝早就瞪圆了眼睛:“妈妈,哪有银子?陪房们早就被流放发配到西北去了!”
“流放?为什么?”李妈妈也吃了一惊:“全部流放了?还剩几个在骆府?”
翠芝悲愤道:“旧仆就只剩我与刘妈妈了。”
“这也是奇怪,为何还剩了你们两个?”杨老夫人盯着翠芝打量了一下,按道理,骆老夫人总该要斩草除根的,为何还留下了两个?莫非她们已经被骆老夫人收买过去了?但是瞧着翠芝与刘妈妈这般鞍前马后的为相宜做事,又不像是那种背主的人,这可真是蹊跷得紧。
“奴婢……也不知道。”翠芝“扑通”一声跪倒在相宜的面前:“姑娘,奴婢真不知道。”
相宜伸手将翠芝扶了起来,心中悲戚,她是知道其中原因的,若是按着前世的事儿来走,翠芝这个时候已经过世了,被那岳三儿强抢去以后上吊自尽了,刘妈妈,或许头脑简单不让人起提防的心思,因着命要大些,再说骆老夫人在她八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故此还能一直侍奉着她。
骆老夫人其实是有意留下两个活口,为了不让旁人过于猜测,等着事情慢慢的淡了些,然后再慢慢的一个个的做掉。相宜身上一阵发冷,恍惚间看到骆老夫人的脑袋变成了三角形,眼睛发着荧荧的绿光,正朝她扑过来。
前世的自己幼稚而糊涂,根本就没有去想过这些事情背后究竟有什么真相,可现在想起来,里边不少值得怀疑的地方,母亲的陪嫁,不是死就是被发配,弄得远远的,她自己也没有去想过要查母亲的嫁妆。
出嫁之前她曾去问过一次骆大奶奶,却被她嗤嗤笑着赶回了屋子:“你那死鬼娘的娘家早就是破落户儿了,还想着嫁妆?告诉你,老娘一两银子都没见着!要是;老娘昧了你死鬼娘一两银子,那老娘就不得好死!”
那时候自己总是不相信,总觉得是骆大奶奶将母亲的嫁妆给昧下了,现在想来,骆大奶奶或许真没有拿嫁妆,最有嫌疑的,该是骆老夫人。
“老夫人,翠芝与刘妈妈都是最忠心的。”相宜不能说前世的事情,只能自证翠芝与刘妈妈的清白:“若她们被人收买,早就不是这般对我。想要装模作样,一天两天或者可以,一个月两个月也许不是难事,可要坚持六年,这绝不是装出来的。”
翠芝双目流泪:“多谢姑娘信任。”
杨老夫人望了望翠芝,脸色骤然一变:“那……或许是将他们两人留了做幌子?若真如此,也可谓老谋深算。”
相宜心中默然,杨老夫人果然厉害,自己才这般说了,她便知幕后真相。
“这样罢,事情一步一步来,你们先要去弄清楚那四间铺子现在究竟是哪些人在打理,若是旁人租了去,租金交给谁?铺子到底落到了谁人手中?”杨老夫人望了一眼翠芝与李妈妈:“这事儿还请两位去落实下,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翠芝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我让我家全贵去打听,他既不是骆府的人,也不是钱府的,没人认识他。”
杨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也不过了,带张银票到身上,假装要去租铺面,不但可以到铺子里头打听,还可以到周围去问问,平常都有些什么人来往,铺子的东家什么时候出现过,姓什么,长什么样子,一一弄清楚了,咱们心里才会有个底。”
相宜的手指从那扶手划了过去,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自己的祖母,本来以为是可以依赖的人,没想到却在步步算计自己,这骆家真是没有一丝温情。
杨老夫人见相宜脸上有种失落的神色,也知道她此时所想,无奈一笑:“相宜,这世间有不少事情你不曾想到,不管怎么样,还请安心对待,无论情况有怎么样糟糕,只能一步步的往前走。那艰难险阻就如风霜,虽然冷彻入骨,可只要你坚持前行,总会到你想要到的地方。”
“杨老夫人,相宜不求别的,只愿此生能像杨老夫人一般过得逍遥自在。”相宜望着杨老夫人和蔼的脸色,站起身来:“还请杨老夫人指点。”
“我也没什么好指点的,你只需记住,凡事不要轻易低头,做事要凭良心,这就足够。”杨老夫人冲相宜点了点头:“相宜,你是个有灵性的,我很喜欢你这性子,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你只管来找我。”
“是。”相宜低声应了一句,这时就听着身后传来欢欢喜喜的声音:“相宜,你今日怎么就回来了?”
相宜心中叹气,嘉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