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到嘉懋的时候,仿佛自己都是背对着他,相宜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总是给他一个背影,是不是老天有意安排好了?因为他与她是没有缘分的人,搜易只能是背道而驰。
“容大少爷。”相宜转了一张侧脸,微微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有旧仆来找我。”
嘉懋挑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翠芝与李妈妈,心中敞亮,肯定是寻到了相宜外祖家的仆妇。心中即刻便轻松了不少,相宜总算是找到要的人了。
“外祖母。”嘉懋挨着杨老夫人坐了下来,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带着一份撒娇味道:“外祖母,我想到杨氏族学来念书,怎么样?”
相宜的心堪堪漏了一拍,嘉懋要来杨氏族学?那岂不是每日都能见到他了?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又有微微的惊骇,几乎不能呼吸,有一大团东西堵在喉咙口那里,好像就要跳出来了一般。
不是说要逃避他?为何见着他就这般心慌意乱?相宜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有些事情,风过水无痕过了就过了,如何还能藕断丝连,夹杂不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向嘉懋时,眼中已是黑白分明,冷静而淡定。
“嘉懋,你来杨氏族学念书当然是好的,只不过你那祖母肯定会唠叨,你难道想让你母亲听你祖母的刻薄话儿?”杨老夫人笑了笑:“若是你祖母同意,外祖母一定去杨氏族学帮你说一声。”
嘉懋拉下了脸,没有吱声,他那祖母,若是有外祖母十分之一的开明公正,只怕容家此时便是一团和气,上下一心了。
容老夫人溺爱幺儿,容大爷不知道每年要去帮容三爷填多少窟窿,每年都嚷着要做生意管事,无论给他什么样的铺子都是一个亏字,只不过是亏多亏少的问题罢了。这不会做生意倒还放到开外,更可恶的是他人品很差,成天花天酒地,还坏了组训,娶了姨娘,容大奶奶只要提到容三爷便皱眉头。
“你可别学你三弟,若是你学他,那咱们趁早分。”容大奶奶一想着便堵心,自己父亲连通房都没得一个,容大奶奶从小便得了杨老夫人的教训,女子要能独立自强,不要依赖着男人,没有男人,自己也一样要过得好。
容大奶奶总是这般说,嘉懋在旁边听着,心里头也模模糊糊的对容三爷与容老夫人有些看法,他心里头想着,若不是容老夫人纵容,三叔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懈惫样子?一想到三婶娘与秋华受了那么多气,嘉懋心中便膈应得慌。
“嘉懋,你到外祖母这里住着,等手上的伤好了再回去,免得你娘瞧着心疼。”杨老夫人拍了拍嘉懋的肩膀,笑了笑:“来杨氏族学念书这事儿,你就别想了,安安心心玩几日,等印子消了,你也就可以回去了。”
相宜在旁边瞧着祖孙两人,有些羡艳,杨老夫人与嘉懋说说笑笑,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和气得让她的眼睛都要红了。想着自己家里的祖母,脸色总是影阴阴沉沉,似乎冰冻的路面化不开,与她说话总得小心翼翼。
只不过,嘉懋不能来杨氏族学念书,相宜觉得很满意,她真不想日日见着嘉懋,见得多了,或许她就会沉沦在他那一双温柔的眼眸里了。
她依旧还记得前世,他送自己簪子的时候,眼神里那殷殷的期盼,站在抄手游廊里,她与他面面相觑,迟迟疑疑间,一个锦缎盒子便塞了过来:“相宜,我送给你的。”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那一刻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淹没在那份温柔里边了,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就如一个溺水的人伸手挥舞着,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听到远处的脚步声,她慌慌张张的带着丫鬟走开了,她记得自己那日穿的是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衣裳,洗得有些旧了,与杨府的假山似乎都能融在一处。她躲在假山后头,悄悄探头张望,就见着嘉懋的妹妹春华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蝴蝶蓝的衣裳,鬓发里簪着闪闪发亮的簪子,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春华笑眯眯的跟嘉懋说了几句话,嘉懋的脸倏然有些发红,眼睛往假山这边看了过来,很不自然。她心中发慌,赶紧轻轻的从假山旁边走开,不敢再去看那边的兄妹两人,手中握着锦缎盒子,有说不出的快活。
可是,世事总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美好,其实一切早已注定,他们必将分离。
第六十章又离别依依相送
嘉懋在杨府又呆了好几,杨老夫人用最好的膏药给他搽了,很快那手上的擦伤便结了痂,一日早上起来,丫鬟替嘉懋洗漱,帕子才擦到上边,那些痂便纷纷的落了,掉在水盆里,就如一只小小的船。
“老夫人,表少爷总算是好了。”玉竹洋洋得意的跑来禀报:“表少爷手上的痂全落了,里边长出了新肉,颜色稍稍有些浅,大大意一看,是看不出来的。”
杨老夫人轻轻舒了一口气:“我总算是放心了。”虽然容老夫人最喜欢的是幺儿,可嘉懋毕竟是她的长孙,少不得要多看两眼,万一给她瞅见了,心中肯定会记恨上了,还以为自己不看重外孙,随他再去了。
“今日府里好好办一桌酒席,送表少爷回去。”杨老夫人吩咐了下去:“让三少爷四小姐与骆大小姐都回来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