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嘴。”
“额……成。”抹了一把嘴巴,夏初七继续埋头苦吃。
“阿七玩得可还开心?”
冷不丁从对面传来的话,让夏初七咬着鸡骨头的嘴停顿了下,便抬眼看了过去。
那人目光深深的,浅浅的,情绪不明。
她知道他猜出来了东方婉仪那事儿是自个儿干的了,打了一个哈哈,也就不否认。
“还好啦,玩得很开心啊。怎么,爷这是心疼你家的如夫人了?”
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赵樽语气平淡。
“得了多少银子?”
“啊?”夏初七再次咬着鸡骨头愣了。
“分赃。”他沉下了嗓子。
“分赃?”夏初七心肝儿绞痛,吐出鸡骨头,“赚钱不易,爷。”
“正是不易,爷才必须分。”
“……”无奈翻了个大白眼,夏初七想着往后在这京师的日子,还得让这位爷罩着,也不再矫情,一横心点头,“行,就得了一百两,分您四十两怎么样?您也别嫌少,毕竟出力的是我,你这是坐地分赃,不能五五分,那样太欺负人。”
“行,还算厚道。”
赵樽抿抿唇,表示了同意,继续往她碗里布菜。只是不知道,那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仪态的东方婉仪,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爷,正在为了她打屁丢人一事要求肇事者分银子,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夏初七正在为不翼而飞的四十两银子默哀,赵樽却从怀里换出一个锦红缎盒来,递到她的面前。
“爷也不能让你白白吃亏,这是悦泽膏。”
这玩意儿他先前提过,夏初七记得,他说此物遮盖瘢痕极是好用。
效果究竟如何她不知道,可既然是这位抠门儿爷送的,不要白不要,拿回去了她再研究研究也是好的。宫廷秘方,那些娘娘们用的,估计多多少少都能有些效果。
“谢了啊。”
这一回赵樽却是没有补上一句要银子,只是将她面前的白玉杯斟满了酒,用他那淡淡的,浅浅的,却又蛊惑力十足的声音命令。
“爷今儿高兴,阿七陪爷喝两杯。”
“高兴啥?”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斜瞄着他,“你这是又升官了?还是得了皇帝的封赏?不对啊,按你现在的品级,你都没有官可升了吧?再升官啊,你都可以直接做皇帝了。”
赵樽眸子一沉,倾身过去堵住她的嘴,掌心又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才冷了声。
“你这利嘴!这话能说吗?让人听去,脑袋还要不要了?”
揉了揉脸蛋儿,夏初七耳尖烫了一下,“这不没有人吗?有人我能说?我又不傻。再说,谁不知道陈景就在外头?哪里有人能听得了爷的壁角。我看你啊,就是趁机吃我豆腐来着。”
赵樽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一双眸子狐狸般浅眯起来。
“也是。吃豆腐,可有银子得?”
“……无耻。”翻了个白眼,夏初七继续吃。
大雪天,暖阁里,美酒佳肴,一男一女。
夏初七说说笑笑,赵樽大多数时候只听不说,可不多一会儿工夫,先前准备的美酒竟被两个人给喝空了。好像是喝得意犹未尽,赵樽又叫了郑二宝添了一回酒,你一杯我一杯,喝着喝着,两个人都喝得入了味儿,夏初七一张脸蛋儿被酒精浇得通红,一双本来就清澄的眼儿醉意朦胧,迷离得像包了一汪诱人的春江之水,最后灌下一杯,她打了一个不雅的饱嗝。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大了。”
赵樽似是也有些酒意,却没有停杯的意思,再次将两人杯中倒满,将白玉杯塞入她的手中,顿了片刻,才冷不本地发问。
“阿七,可愿随了爷去北平府就藩?”
“去北平?做藩王?”夏初七微微眯眼,酒意让她慵懒如猫。
“是,去北平府。父皇允了我的奏疏。”
“北平?不就是北京么?”脑子五迷三道的转着圈儿,夏初七半醉半醒,脑子有些麻,思乡的愁绪浓浓的翻滚,“嗝,我的家……就在北京。赵樽,我好想回家,我想北京,想战友,想看电视,想上网……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回家……我还要事要做,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北京?”
赵樽眉目深邃,静静的打量着她。半醉的夏初七比平常笑得更灿烂,是真笑,打心眼儿里笑,那种由内而外的笑容,从眉梢扩展到眼睛,眸底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散发着开心和餍足的快活,脸颊上还隐隐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儿,不是那种狐媚到极点的勾人,却自有一番风情。
他没有问她什么重要的事。
只是沉默了许久。
直到很多年后,当赵樽将大晏国都迁到北平府,再拟旨通令全国,将京师北平府改名为北京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浮现着这个大雪飘飞的晚上,两个人对坐饮酒,酒醉后的楚七,一次次说她想回家的样子。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深刻的感悟到,早已陷入她唇角的梨涡里。
后话不提,只说此时,赵樽沉默片刻,放下酒杯,嗓子有些哑。
“阿七,坐过来。”
“干吗呀?”夏初七半眯着眼看他。
“坐爷这边来。”
夏初七有些醉,却不至于醉得太傻。她不太明白,两个人喝酒不是对坐更为自在么,干吗要坐到他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