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眸光一沉,突地握紧了双手。
“他奶奶的,他们欺人太甚。”说到此处,他目光烁烁,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语气沉沉。
“楚七你放心,俺是不会让你一个人涉险的,若他们不顾晋王殿下的体面,非要强来,逼你做一些不愿意的事,俺就算给他们拼了命,也一定会带你逃出莱州。”
“大牛哥!”
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夏初七知他男儿血性,心里微微一暖,可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你得记住一点,眼下千万不要与他们闹掰,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当巩固自身势力为紧要。”唇角弯起,说到此处,她声音小了点,轻如羽毛,带了几分幽冷的感叹。
“指不定将来,我们娘俩,还得靠你呢。”
这一句话,如同闷雷,再次炸了陈大牛。
“你是说,你真的……?”
见他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肚子,夏初七笑得有些甜,“大牛哥,我不瞒你。我确实是有了爷的孩儿,先前那样说,是不想将此事传扬出去。当然,也请你,请你务必保密。”
“哎呀,娘的,这太好了。”
陈大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脸喜悦,哈哈大笑不已,“如此这般,殿下的在天之灵,也当欣慰了。”
见他的喜欢真真切切,夏初七咬着下唇,也是由心的笑了笑,随即,意有所指地道:“大牛哥,为了爷,为了小十九……请你务必保重自己。这世道,手中无权无兵,靠着一腔热血,没有用。你可懂我的意思?在这一点上,你得多听听菁华郡主的劝。”
陈大牛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俺懂你的意思,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牛哥是一个大英雄,将来必会位极人臣,领天下兵马,荣光万丈。呵,等我与爷的孩儿长大,还得倚仗于你。”夏初七慢悠悠地说,“所以,为了小十九的安全,现在我必须下船离开,大牛哥你继续乘官船往莱州,算是为我掩护。再迟,就来不及了。”
她的话,很有道理。
陈大牛自然也知个中厉害。
慢慢的,他终是松开了紧攥的拳头。
“你说得有理,你与俺同行,目标太大,那些人盯得紧,到了莱州,恐怕确实不便。不过你这般走,俺还是不放心。你且等着,俺去安排安排,让俺的好兄弟,送你从登州上岸,绕道去青州。等安顿好了,俺回头再来寻你。”
见他这般坚持,夏初七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莞尔一笑。
“好,有劳大牛哥。”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陈大牛就让周顺唤来了原本在后面护卫船上的耿三友过来。
迎着海风和夜露入舱,看着夏初七等人,耿三友微微一怔,似是吃了一惊。
“哟,这是……这不是景宜郡主么?”
耿三友是见过夏初七的。
这一点,陈大牛和夏初七都知。
“耿三!这事你不必问那么多,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你只需要帮俺一个忙就成。”
陈大牛满眼都是血丝,没有向耿三友细说,只说眼下情况紧张,让他领一队精锐兵卒,帮忙把楚七三人护送前往青州安置。
“没问题。”耿三友呵呵一笑,搔了搔头,“我还以为大晚上的,叫我来有什么大事呢?原来如此,这个简单。”
陈大牛略略放心,掌心重重拍在耿三友的肩膀上,目光里全是期许,“好兄弟,这件事哥哥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将他们平安送到青州府,俺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等你回来了,请你喝酒。”
“跟我还客气?”
耿三友扫他一眼,重重捶了一记他的胸膛,呵呵笑着,目光投向了夏初七。二人视线碰在一处,夏初七看了看他,也不多言,只是朝他点头致意。
“辛苦耿将军了。”
“郡主,哦不对,兄弟你不必客气……呵呵。”
耿三友笑着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他便去营里点了十来个精锐的兵士,在甲板上等待着。那些兵卒,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陈大牛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待再嘱咐耿三几句,周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阵招手。
“侯爷,船备好了。”
行李被搬上了小船。
大鸟也被牵上了小船。
兵卒们也都在上船等候了。
陈大牛皱着眉头,看着海风中面带微笑的夏初七,嘴笨得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楚七,都怪俺,没本事……”
“说什么呢?”夏初七轻轻一笑,向他拱了拱手,缓缓道,“大牛哥,你赶紧回去睡吧,不必相送了。我最怕送别,场面太虐心。呵呵……更何况,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见面了。对了,替我带话给娜娜,愿她安好。你们……保重。”
一句保重,胜过千言。
陈大牛血性汉子,想到她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且明明怀着晋王血脉,却不得不流落民间,声音竟有些哽咽。
“保重。”
两艘小船,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