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任老帮主的病……很麻烦?”听到她的嘀咕声,阿云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随即好奇地问道,“莫不是需要的药材很稀有?若是如此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寻找,任老前辈侠名远播,如今他有难,我等小辈自当借力相助。”
他又补了一句:“相信家父得知,也会鼎力相助。”
这是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会动用家族力量来收集稀有药材。
“病……其实还行,麻烦的是其他地方……”小丫头摆了摆手。
“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忙。”
“任老帮主的‘病’没那么简单……”小丫头似有似无地在“病”字上微微加重了音。
随即她把自己在丐帮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少年顿时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丫头纠结地趴到了桌子上,看着那盘子正摆在阿云面前的芙蓉水晶糕想拿,但一想到晚餐时间将近,只能忧郁地收回手,从包包里摸出上回剩下的半根糖葫芦,咬了一口,才说道:“许是我弄错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做好准备的好。”
“你的担心没有错。”阿云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只觉得触手一片细软发丝,两边各有两根细辫子从刘海中心处贴着两边绕到脑后发旋处,然后以一块柔软丝巾并两朵丝绢小花系住,梳成一根长马尾。
没有扎手的钗环首饰,发饰简单得连最为贫困的贫民女子也会因为自己头上多了一支簪子而升起得意骄傲感。
“虽然是猜测……不过如果成真的话……”少年微微思考了一下,“我这便命人去调查。”
说完他就要起身,却感觉衣角被拉住。
小丫头趴在桌上,声音有气无力:
“阿云,我们早点吃晚饭行吗?我好饿……”
阿云:“……”刚刚吞掉他两盘共十三块桂花糕的人是谁?
这边胃动力值得点赞的小丫头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了回房去了,另一边的丐帮众人,却还没有开始他们的晚饭。
将杏林神针的消息带来的七袋长老看到南宫灵出现在丐帮总舵大厅时,立刻迎了上去,迟疑又期待地问:“少帮主,郁姑娘……怎么说?”
南宫灵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见他这般模样,七袋长老原本满怀希望的心顿时也凉了,脸色跟着黯淡了。
“长老不必如此,据郁姑娘说,她需要些时日确定义父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南宫灵安慰的话到了一半,面上的微笑也变得有些勉强,“也许……到时候郁姑娘就有办法了……”
七袋长老也跟着勉强笑了笑:“那是,郁姑娘天资聪颖,必定能找出帮主病因……帮主吉人天相,必定能过此大难,再带我丐帮更上一层楼!”
南宫灵勉强笑了笑:“当时如此。义父的病最近虽然有所稳定,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但丐帮长老那是什么人精,立刻听出了其中未尽之言,忙道:“倒是我老糊涂了!少帮主赶紧回去吧!代老小子替帮主问好!”
“那是自然!”南宫灵告别,匆匆离去。
任慈养病的地方环境很是幽静,但是同时也是极为偏僻。之前为了带着那个小丫头走,南宫灵放慢了脚步,这会儿只有一个人,自然是运起了轻功赶路。
或许是因为知道丐帮中没有人会不经他同意私自探望任慈,亦或者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所以放松了警惕,南宫灵没有发现背后有个小尾巴跟了上来。
丐帮少帮主的轻功不错,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小院面前。
这次他虽然也是动作轻巧完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面上神态却是和之前大不一样。
他自己之前已经在总舵里用了饭,这会儿到了院中,自然是不用再吃饭了,但是他却先去了厨房。
进了厨房,南宫灵从怀里拿出一个不过拳头大的布袋子,将里头不过一碗的米洗净倒入锅中,放入水,煮成稀饭,正好是两个小碗的量。
他把这装了两碗的稀饭放在托盘上,端到任慈屋前,敲了敲门。
任夫人过来开了门,看到他端在手上的托盘,眼中怒火顿起,却又生生压了下去:“南宫……灵,任慈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你……你可多给他吃食,哪怕是……哪怕是……也吃饱了好……好上……”她似是无法继续说下去,颤抖着身体,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他……他毕竟养育了你二十年啊……”
哪怕她戴着面纱看不清模样,但是无人可以否认,任夫人是一位美人。
美人如花,泪如雨下,彷如梨花带雨般的神态,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勾得世上绝大部分男人为之心软。
但是那些男人里,并不包括南宫灵。
丐帮少帮主冷冷地把手里的托盘往任夫人手里一塞,冷笑:“任慈自己做过什么,他自己清楚!”
说完,似乎是不愿再看到那两人,他转头走进一旁属于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任夫人托着托盘,生生压下心中苦楚,关上门。
她把两碗稀粥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先用了数个手法检查,没有检查出有毒之后,这才抬手解下自己的面纱,拭去面上泪痕。
面纱下的面孔,并非如晚枫曾经猜测过的如花美眷,而是如同被火烧过凹凸不平的恐怖模样!
手指触及凹凸不平的皮肤,任夫人眼里却没有丝毫自哀自怨之类的情绪,而是快速地抹掉泪水,又往眼底抹了些什么,让原本有些发红的眼圈看起来毫无异样。
做完这一切,她才从怀里又拿出一张新的面纱蒙上脸,拿起两碗稀粥,走入内间卧室。
这是他们二人的晚饭。
但是这点儿东西,连填饱一个半大少年都不可能,更别提两个成年人了。
任夫人却是语带笑意地撩起布帘:“阿慈,今天晚上可是有两碗饭呢!你得多吃点……”
她的声音哑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看到任慈床前,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本该早已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