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重复完,雷厉又吩咐,“你明天有关这起事故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关于潘国辉的赔偿资料交到我办公室。”
“好,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去。”挂了电话,吴彬也不敢真等到明天,立即穿上衣服出门。老板大晚上来电话,突然过问四年前的事,语气还那么差,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他得先去确认下。
放下电话,雷厉望着潘辰,“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潘辰反问。
“老吴说的,你爸的赔偿。”
“100万?”潘辰勾起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是想说我冤枉了你?还是我想讹你一笔?”
“我没这个意思。”雷厉压住胸口的火,额角青筋直跳,“我只是想说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什么误会?”潘辰冷笑,“你的下属背着你阳奉阴违,或者赔偿的中间环节出了纰漏?”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听她阴阳怪气的说话,雷厉真觉得要被气死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我怎么可能满意。”潘辰轻声开口,静静的看著他,“我爸能回来吗?我妈的病会好吗?我可以有个健全的家吗?”
“潘辰……”雷厉揉了揉眉心,“你能不能公平点,你一方面说你爸的死不怪我,一方面又苛责我。”
“从责任认定上是不能怪你,但并不代表我不恨你。”潘辰无所谓的耸肩,“你跟我讲公平,那你用尽手段让我陪你六个月,又公平吗?”
他无法反驳。
雷厉深吸口气,“好,就算是我的错,那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让我照顾你、照顾你妈妈。”
“不必了。”潘辰浅笑,“你还不是不明白吗?无论是为我爸,还是为我自己,我都不会嫁给你,永远不会。”
听完来龙去脉,周延和瞿白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严格意义上讲,雷厉的确跟潘父的死没直接关系,可这就好比你逛商场时被电梯夹伤手,你能去怪电梯吗?当然是责备商场老板。更何况,这事儿关系到一条人命,后面又闹出这么多误会,换他们是潘辰,也不没法谅解雷厉。
而且,听雷厉话里的意思,人家姑娘搬到他家,也是他耍了些手段,这么一来,事情就更复杂,要想追到这个老婆,怕是得费不少功夫。
长叹口气,瞿白安慰道,“哥,你也也别沮丧,给她点时间慢慢消化。”
“对对对。”周延附和,“她现在还没拐过那个弯,等你们相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她迟早会接受你。”
“你现在最主要就是把抚恤金的事调查清楚。”瞿白建议。
“可她说这个不重要。”雷厉还牢记着潘辰的话。
“管它重不重要,你都得给她一个事实,总不能让她一直误会。”周延如实说。
至于误会解除后怎么打动她芳心的事,作为光棍的瞿白和周延还真没什么经验。只能套用身边唯一的例子,就是他们可怜的二哥——江少卿一直坚持的“先绑到身边再说。”
“硬绑她在身边,她会不会更讨厌我?”雷厉担心。
“会吧。”周延生硬地牵动嘴角,“可是放走她,你确定能追回来吗?”
雷厉摇头,今天之前他尚可大言不惭地说没问题,可现在,他丁点把握都没有。
“不确定,对吧?”周延喟叹,“所以还是拴在身边保险。”
“可是……”雷厉抬起头,眼底满是懊悔,“我已经放她走了。”
☆、第29章
空荡荡的客厅内,潘辰怀抱靠枕蹲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小区昏黄的路灯透过玻璃照进来,打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点点光亮。
她盯着那些光点,思绪越飘越远……
晚上,在她决绝地表达拒绝后,她能清楚看见雷厉被沮丧和气愤布满的脸庞,原以为会迎来他的勃然大怒,可自始至终他只是死死咬着后槽牙,紧握的手背青筋尽显。
车厢里一片死寂,沉重的氛围,笼罩著两人,教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佯作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实则背脊僵硬得隐隐发疼。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雷厉才开口打破沉默,“我送你回去。”
在寂静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涩得发紧,好似有什么东西卡主了喉咙。
回哪儿?她想知道在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后,他是否还坚持让她履行合约,会不会提前行使权力,可满腔的疑问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了干巴巴的一个字,“哦”。
车子一路向西,下了高架,往南。一幢幢熟悉的建筑物从窗外飞逝而过,她认得这条路,是回金鼎苑的路。
还是要回他家。这个认知让潘辰心微微悸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惆怅。
进了小区,车子驶进地下车库,雷厉却好像没有熄火的意思,只是握着方向盘,低沉地吐出两个字,“到了。”
潘辰愣了下,慢慢解开安全带,刚想推门下车,就听到他悠悠地说,“对于你爸的死,我知道说再多都没用,为了表示歉意,我们的合约即时失效,你可以走了。”
握在门上的手倏地收紧,潘辰困难地启开唇,“我……”
“收拾好东西给司机打电话,他会送你回去。”雷厉把头别向另一边,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挤出三个字,“下车吧。”
潘辰咬着唇一口气推开车门,刚站稳,就见车子突然打了个急转弯,然后向脱弦的利箭嗖地飙了出去,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车库。
他决定放了她吗?
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喉头隐隐泛出酸涩。
一定是太意外了。她吸了吸鼻子,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步走向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