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茫茫然跟着同学们往前挤, 虽然什么都没搞清楚, 拉架倒还是利落。
他在大队的时候也常打群架, 毕竟乡下并不是讲秩序的地方,只比谁的拳头大, 尤其是每年抢水的时候,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因此他在这上头是好手, 仗着人高马大拉偏架。
两个班都是男生居多,场上一时之间乱七八糟, 大家也分不清谁是谁, 纷纷挥着拳头上, 裁判怎么吹口哨都不管用。
说实在的, 郑重已经隐约觉得不妙。
毕竟按校规打架可不是小事,这儿和大队又不一样。
可他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退出去,只能硬着头皮上, 心想这要是再有个伤, 回去一准得挨骂。
人嘛,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
也不知道谁打急眼, 抡着块砖头见人就砸, 眼看要砸到张良。
他这点小身子骨, 要是挨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郑重手快过脑袋,下意识挡出去。
这下他本来是该把别人的手挡住的,可惜不知道谁从后面撞了他一下,那块砖头就那么稳稳地砸在他脑门上。
血很快流下来,惊起无数叫喊。
郑重的受伤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他很快被同学们簇拥着送到校医室,大家表情看上去像是他下一秒要驾鹤西归。
不过他自己觉得还好,只惴惴不安道:“不会挨处分吧。”
法不责众,初犯就是写个检讨而已,受害人估计连这个流程都省下。
他们班班长是高干子弟,对这些从来不放在心上,是有什么事都能解决的人,挥挥手说:“不会,你好好养伤吧。”
郑重这才松口气,问校医说:“这个不包扎行吗?”
校医还能不知道这帮学生在想什么,没好气道:“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现在怕家里人知道了?”
又说:“要缝针。”
缝完针,郑重头上赫然一大块纱布,说夸张点就是十里外的人都能看见。
他一下子有些头疼起来,嘀咕着说:“今晚说不定得挨揍。”
张良是正要来跟他道谢,只听见声没听见内容,道:“你说啥?”
郑重摇摇头说:“没什么。”
脸上的惆怅清晰可见。
张良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
什么连累不了累的,谁也不想有这种意外。
郑重摆摆手说:“没事。”
张良越发愧疚,拍着胸脯说:“以后咱就是铁哥们,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郑重没啥需要人帮忙的,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家尽快交代,像考不及格的小学生怕见父母,到家门口都没敢掏钥匙。
好端端的人在楼道口踌躇不定,何胜男路过说:“郑重,你没带钥匙吗?”
郑重心惊肉跳,觉得沈乔一准能听见,正要解释,又听她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这句的音量越发高,郑重都听见自家门拉开的声音,不安地攥着手。
果不其然,沈乔一开门就吓一跳说:“你头怎么了?”
表情不佳,嘴唇都有些发白。
何胜男也有眼色,打过招呼赶快上楼,只留下两口子对视。
沈乔一股火蹿上来,忍着道:“怎么回事!”
郑重小心翼翼地解释,拍胸脯说:“过几天就好。”
铁头破个洞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是人头。
沈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举起手大概想收拾他,到底收回来。
郑重是生怕她不解气,说:“没事,你尽管打。”
这话跟火上浇油差不多,沈乔的表情反而有些平静下来。
她微微笑说:“你还真是好样的。”
笑得人毛骨悚然,郑重汗毛倒立,认错的话一句又一句。
然而沈乔已经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加上她被气得有些不清醒,索性连理都不理,进厨房摔摔打打地做饭,好像锅碗瓢盆全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郑重越发胆战心惊,既不敢招惹她,又迫切想让她消气。
因此他殷勤道:“我来吧。”
人都这样了还来没什么来,沈乔冷冷瞥他一眼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