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可及的华丽舞台,镶金钻银,灯光绚烂。
众人惊羡的目光、潮水般的掌声。
他不需努力,便可轻而易举的拥有。
像个金色鸟笼,起初只看得见金色的华贵,飞蛾扑火般冲上去,然后永远的被禁锢住。
简言左早就明白,那个金贵而炫目的标记,一旦烙上,便再也做不回自己。
为简家生,为简家死,为简家付出一切,为简家放弃所有。
没有自由,没有自我,只是充当简家这台大机器里最核心的一个齿轮。
等磨损到千疮百孔,然后再把这份禁锢,传给下一代。
而后,再无休止。
他逃脱了近二十年,终于还是止在了今天。
简亦为知道短时间内强攻一定拿不下简言左,要对待简言左这种硬茬,就一定要花时间、花气力的慢慢去熬。
把时间熬掉,把精力熬干,把筹码熬净。
等到这头年轻的小豹子什么都剩不下,自然就会顺服。
他已经熬了十多年,不差这一分半秒。
就算再熬个十来年,那也值得。
所以,他有的是耐心。
简言左不知道他跟简亦为究竟对峙了多久。
或许是一两个小时,亦或是更长。
他明白这次博弈对于他们两个人彼此的重要性。
对于简亦为,赢了,赢的是延续,是作为长者的威严。
而对于简言左,输了,输的是自由,是在规划中的梦想。
简言左也知道自己或许快撑不下去,但是他更知道,如果他坚持多一秒,或许下一秒老爷子就会放弃。
简亦为没有等到简言左的妥协。
简言左也没有等到简亦为的放弃。
打断他们的,是一直跟着简亦为的孙特助。
一路闯进来,连门都没敲。甚至来不及避讳简言左,话已经脱口而出,“先生,威里安那实验室发生爆炸,大少爷跟少夫人都在里面。”
那场爆炸被无数家国内或者国外的媒体争相报道。
据报纸上的描述,爆炸升腾起的烟雾,几乎弥漫了整个嘎特钦纳。
而据周围市民的回忆,那日爆炸产生的灰烬,足足在空中飘散了九天,才算真正的散干净。
无论是报纸上还是电视上,事故的原因,永远显示的是调查中。
所以没人知道,这次相当于一颗氢弹爆炸的事故,究竟起于何因。
死亡名单上,简居闻、杜落微、池锦原、乔朵四个人的名字被穿插在很多人中间,彼此不相邻。
而失踪名单上,池乔期的名字,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像朵被遗弃的小花。
这些对于简言左来讲最亲近、最不能失去的人,在某一个时刻过后,全部成了他心底,无法愈合的伤。
永远、最深。
事情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就像上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间便倾盆大雨。
甚至,简言左一闭上眼,还能听见在爆炸的一个半小时前池乔期在电话里跟他开的玩笑,她说,暖哥哥,我现在就去告诉叔叔阿姨和我爸我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个贵的要死的餐厅,让你舒舒服服、痛痛快快的减轻一下被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重量。
池乔期清脆的笑声似乎还回响在这一刻的空气里,而这一句笑言,却再也没了实现的可能。
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简池两家的四个人,因为实验室外接的电脑里只有进入没有外出的打卡记录,所以被认定为死亡。
而池乔期,因为是临时访客,所以没记录可查。
有的,只是那天上午当班的门卫描述,说他正跟另一名门卫进行交接班时,池乔期正好填完访问登记单,还笑着跟他说了句,Пpnrthыxвыxoдhыx。
周末愉快。
那便是池乔期被记起的最后的影像。
唯一能证明池乔期可能活着的,只有那通十五点零九分来自池乔期的手机拨出的电话。
而爆炸发生在十三点四十二分。
那个电话,出现在简言左手机的未接来电中。
持续不到半分钟,最终被他无声的按掉。
那时是他跟简亦为谈话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