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经那位“哥哥”,云旖心弦微颤,抿唇默了会儿,重新扬起一个笑,无声从厨房里告退。
“哎呀,都怪你,让人家看笑话了!”元曦跺脚捏拳捶他,樱红的小嘴高高撅成喇叭花,都可挂油瓶。
卫旸越看越喜欢,伸手捏了捏,“有什么好笑话的?你是我的妻,我同你亲近些也是天经地义,谁敢笑话?”
“谁是你的妻?别诨说!”元曦瞋目瞪他,转身不愿再搭理。
然未及她动作,卫旸便先一步将人搂入怀中,俯身含住她倔强的嘴,“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妻。”
一生一世,独一无二的妻。
声音本就低沉含混,叫唇瓣细细煨煮着,像盛夏里小火慢煎过的荔枝熟水,温热又缱绻。细细辗转在她唇舌间,微颤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分明迫不及待想要更多,却又分外虔诚小心,唯恐伤了她。
阳光打砸他脸上,乌浓的眼睫染上些许薄金,冷硬深邃的五官都变得格外柔软。
元曦明明没有喝酒,却莫名飘飘然站不稳,像踩在棉花上。
大约是前段时日太过疲惫,又是跟孟之昂斗智斗勇,又是担心云旖和云雾敛的事。他们虽也常亲近,奈何心里的弦始终紧绷,到底没法尽兴。
这一刻的亲密,便显得尤为甜蜜。
元曦情不自禁软下身子,任由他用力将自己拥入怀中。
恶劣的心思冒了头,她伸出那只沾满面粉的手,往他背上一揽。
卫旸眉梢果然抽搐了下,停下动作怨怼地垂睨她,很想教训她一顿。
可对上她灵动的眼,他到底是败下阵来,气恨又无奈地咬着她唇瓣碾了碾,道:“小东西。”又心甘情愿地落入她的温柔乡。
鬓发纠缠到一块,逐渐分不清彼此。
朔风从窗户外头涌进来,携满了冬日的霜寒,锅里刚烧开饿水都冷下不少,绕在他们周围却都是温暖如春。
倘若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奈何老天爷从来不干人事,便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帝京加急飞鸽送来的噩耗,传到了他们耳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恒王挟持了陛下,在京中举兵谋反了!”
枝头的鸟儿“唰啦”扑腾翅膀,惊落满枝素白。
两人也都颤了颤肩,生生僵硬在那。
第86章 除夕
除夕总是要比平日热闹的。
夜色才刚降临, 烟火便迫不及待升上天空,于墨色中绽起大片火树银花,照得穹顶微微泛起紫光。家家笙箫,户户管弦, 空气里头都沉淀着浓浓的欢笑声。
汤泉山庄里头却是一片雨打芭蕉。
饺子已经下出来, 同其他山珍海味一道摆在众人面前, 香味扑鼻。大家却都凝肃着脸, 没有心思动筷。
屋里安静得宛如三尺冰封, 同外间的烟火繁盛格格不入。
“就在三日前,恒王同宁国公联手,起兵包围了皇城, 挟天子以令诸侯, 太后也不知所踪。还把脏水泼到咱们身上,说咱们图谋不轨在先,他只不过是正当防卫。”
鹿游原将刚刚收到的详尽消息都居实上报,越说,他脸色越发难看, 像刷了三层墨。
今日难得的假日,他原是不想插手如何公干的。
午间手下人将消息送过来的时候,他和叶轻筠正在芙蓉城最奢华的酒楼里吃饭听曲儿, 好不快活。然眼下, 他却是连喘气儿都觉得异常烦闷。
“眼下也就是玉玺还没找着,恒王没办法名正言顺地篡位登基。否则今日送过来的,就不是恒王谋逆的急报, 而是咱们几个斩立决的文书了。”
他边说边仰头饮尽杯中酒, 不甘地将杯盏用力往桌上一撇。
杯盏“咣铛”摇晃, 杯身折射出的白光, 映出周围一张张愁云惨淡的脸。
元曦咬着牙,垂在膝上缓缓攥起。
当初收拾孟之昂的时候,他们也预料到恒王会有所反应。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以恒王的性子,至多也就在回京的途中,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起兵谋反什么的,他断然是没这个胆子的。
估摸着而今这局势,背后少不了他那位母亲和舅舅的“提点”。
到底是他们轻敌了。
好在之前他们跟太后通过信,帝京也不算完全没有一点防备。
目下太后和玉玺不知所踪,约莫也是她老人家提前留的后手。毕竟是将门之后,年轻的时候还曾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北颐,还曾亲身经历过两次叛乱,这点警觉和机变她还是有的。
然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拖延不了多久。
当务之急,他们还是应该尽快赶回帝京,将这次叛乱平定。
卫旸同她想到一块儿去,却只是对鹿游原说:“收拾一下,咱们今晚就动身回京。其他人都在芙蓉城等着,待事情平定后,孤再派人过来接你们。”
云旖和云雾敛点头同意,元曦和叶轻筠却是同时开口道:“不行!”
互相对视一眼,元曦先说:“我跟你一块回去。你身上的鸩毒还没解开,让你独自回去冒险,我做不到。”
叶轻筠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的家当还有伙计,还有……”她顿了顿,眸光有一瞬灰暗,但很快又续上话茬,“我的全部身家可都在帝京,让我在这干等,我如何坐得住?”
鹿游原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哎哟我的小祖宗,都这节骨眼了,你就别管你那些臭钱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