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是那么款款站着,却像是在周身镀了一层千年的霜雪,让人不敢接近。
唯有宗豫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神情甚至带着笑,而且她在用尾指轻轻挠着他的下巴,分明是在逗猫。
不过是换了语气,就将幂篱外所有人都唬住了。
“他五人纵马在先,踩踏了许多摊位,眼见着就要撞上咱们的车队,为免人员伤亡,便只有让马死了。”祝副管家已经明白祝星的用意,轻轻握上霍骁的手腕摇了摇头,自己答道。
祝星道:“大人,我的管家和护卫已经解释清楚了,他们并未伤人,只是杀马,杀马也是为了几位公子的安慰。毕竟马若是踏着人了,劈的可就不是马了,您说可是?”
听着祝星说出“劈的可就不是马了”这句,五人齐刷刷一颤,又想起当时霍骁手中长刀势不可挡之势。
孙县令听她伶牙俐齿,不怒反笑:“何人见我儿闹市纵马了!”
祝星一笑:“是,兴许是他们没纵马,我的护卫见了马手痒直接将马劈了,也不无可能?”
孙县令顿觉面子被祝星落了。这小女子这般嘲讽,什么护卫见了马手痒,分明还是说他的儿闹市纵马!
“不过是几匹马,闹上公堂,倒没意思。要多少银钱?开口便是。”祝星平日里讲话轻声细语,也时时照顾着人的心情,从不会让人有尴尬或难过等负面情绪。
她难得开口如此尖锐,直戳人心肺。
孙县令果然受不了,按着惊堂木的手微微颤抖。
他强行摁下心中滔天怒气,面上依旧笑着:“这位姑娘,我知你心疼管家护卫,不忍其有牢狱之灾。”他声音一低,“可你不该巧言令色扰乱公堂!这五位公子身上皆有外伤,若不信你们一看便知!只是公堂之上不得放肆,尔等看了可莫要激动。”
祝星微微挑眉:“如此,便让我看看我的护卫是下了怎样的毒手。”
孙县令一挥手,衙役们上前,到五个人身边弯下身子,一拉一扯,五个人前胸后背一片青青紫紫,看上去好生凄惨,真是给人毒打了一般似的。
“不可能!我不曾打过他们,血口喷人!”霍骁抬头,猛然看向堂上所坐的孙县令,眼中冷意顿生。他未曾做之事却要被人扣上帽子,让人心中好生窝火!
“这身上的伤还能作假不成……”孙县令见终于压下祝星的势头,心中得意几乎要完全漫出来。他谨慎多年习惯了,只是微微上扬了尾音,便被打断。
“自然能作假,花椒。”祝星在公堂之上光明正大的撸猫还不忘发号施令。
公堂上之人还在奇怪花椒是什么,就见祝星身后穿着豆沙色长裙眉眼寡淡身材细瘦的少女如一道影子一晃而去,再回到原地时五具担架只剩下四个人,最中央的县令之子被那少女提在手中不断尖叫。
“胆大包天!岂有此理!竟敢扰乱公堂劫走原告!将他们给我拿下!”孙县令一下子慌张起来,担心儿子被抓,又怕伤势的秘密被揭开,当下无比气急败坏,惊堂木连声拍得直响。
衙役们按着刀围上前,却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霍骁冷面站在人前,不用明说便是一尊响当当的杀神
“做得好花椒,将他的伤势对着百姓。”少女的声音回到了原先的柔弱温柔。
“是。”花椒微微低头,将人的胸口露于人前。
“用帕子,擦一擦他的胸口。”祝星吩咐。
堂上的孙县令如同耳边响起了爆竹声,脑袋嗡嗡。
第79章 可解气了么
花椒缄默地从袖中抖出帕子, 帕子落在她掌中。
“拿下!将这些扰乱公堂的贼人拿下!”孙县令惊堂木拍得哐哐响,衙役们不得不一拥而上。
花椒眼皮都没掀,拿着帕子在孙公子的胸口上使劲儿一擦。
她的力气本身就大, 这一下下去孙公子觉得自己的胸膛被剖开了,痛苦地哀嚎出声。
老百姓们清楚地看到孙公子胸前的青紫被擦去一道,而干净的白帕子上留下了浓重的一条青紫。
百姓憨厚朴实, 却也不是傻子,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公堂外嘘声一片。
法不责众, 纵然孙县令恼羞成怒恨不得将在场所有人都灭口,但更要顾全大局。在衙役们即将扑上去之时, 他咬牙切齿地叫住他们:“慢着!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慢慢转过身。
花椒手上的孙公子还在嚎叫,整个公堂之上只有他的高亢尖叫, 便更显得他胸前青紫中一道白晃晃的胸脯肉更加显眼。
孙县令心疼得眼皮子直抽抽却也莫可奈何,强行维持风度装作震惊道:“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你所见。”少女轻咳两声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才慢悠悠地道,“这伤是画出来的, 并不是真的。花椒,让大人瞧仔细些。”
“是。”
花椒的手自上而下又是一擦,刚刚疼得直嚎的孙公子再度嗷嗷大叫起来。
不过肉眼可见的, 他身上的青紫色又少了一层。
孙县令面色变了几变,突然一拍惊堂木怒喝:“没想到竟有人在本官眼前行如此瞒天过海之事!将本官置于何处!”
连祝星都不得不赞他一下脑子转得快, 在眼下的情景中选了牺牲最小的应对方式。
县令是他的本钱,他最要紧的是取信于民,自然不能承认化假妆一事与他有关。
“这, 你儿子。”霍骁终于有机会开口,一针见血。
孙县令不愧不是个省油的灯,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孙焕, 你怎会行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陷害他人,是不是有人故意嫁祸或者唆使于你?”
孙公子在花椒手中吃尽苦头,脑子清醒许多。他本就是狡狯之人,这时候听到他爹问话立刻便知道如何回答最好。
他忍着胸口火燎似的剧痛,言辞恳切:“大人,我被人哄骗了!下午休息时沈元宝同我们说他看这二位壮士不顺眼,拜托我们刁难他们二人一番。我们看他可怜就答应了,谁知道他直接为我们报了官,又强行在我们身上画了颜色,我们被强行带上来,被吓得什么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