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常年在府上他们动不得,能下手的,便只有祝星。
霍骁顿时什么也顾不上,转身向马处跑去。
“你已经将她牵扯其中,现在再去早已经晚了。她此时只怕正在给卫湛施针,你将她带回,卫湛如何想,整个卫家又如何想?”宗豫鄙夷。
他看不起文人,也看不起武人。武人的脑子果真不好,做事之前从不考虑周全,只顾自己一根筋去做。事情已出,还要他多番提点才能想清一切。真有人玩心眼儿要害他,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霍骁失魂落魄地坐在马上。他并非傻子,只是被“为卫湛治好眼睛”这样的喜事冲昏头脑,根本没往深处想。
他竟然害了祝星。
像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黑衣人所说,他为了弥补自己多年的愧疚,将祝星拉入局中,害她身陷险境。
当年猎场之上,他和卫湛在不知不觉间与人群走散,接着便遇上黑衣杀手搜山。二人仗着身量小,各藏在草垛之中不敢出声,生怕被人发觉。
然而卫湛体弱,不小心发出声响,窸窣之声引来黑衣人。
黑衣人痛下毒手,卫湛去了半条命,头磕在巨石上昏迷不醒。
霍骁躲在草中瑟瑟发抖,一直等黑衣人离去才将卫湛扶起,背着他处处寻人救命。
后来就是卫湛没死,身受重伤,双目失明。
他因为不曾挺身而出而让卫夫人恨他至今。
可那时他才不过几岁,就算出去也只是给黑衣人送菜的。即便如此,霍骁依然十分愧疚,认为是自己的怯懦害了卫湛,他该和卫湛一起失明。
多年后,他又一样害了祝星。
霍骁牵着缰绳的手甚至抖了起来,良久才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宗豫:“多谢你提点,我一定会严加保护她,绝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宗豫不管他的保证,突然问:“当年之事,你信是胡人为之么?”霍骁将卫湛从猎场背出,皇上立刻派人搜山,果真找到了几个黑衣杀手,是胡人。
“与你何干。”霍骁顿时冷下脸,“你究竟是谁?”
宗豫悠悠:“与你何干。”他转过身去,自有黑衣人扶他离去,顷刻间便消失在霍骁的视线之中。
霍骁紧握缰绳,摒去立刻追人的念头,向卫府而去。
他纵然十分好奇那人身份,但祝星安危第一。她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哪怕以命偿命,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藏身暗处的宗豫见他的去向微微敛眸,打了个哈欠:“走吧。”
他今日来纯粹是为了让霍骁心生愧疚,过意不去。
霍骁让祝星陷入险境,他心中有气。但他摘下面具也和霍骁有些交情,加上霍骁还是霍大将军之子,他也不想把人弄死,只好让他受些良心上的谴责,好让他以后遇事三思,别再随意让祝星涉险。
有黑衣人来通秉:“主子,江凭江大人回京了。”
“京中又要热闹了。”宗豫带着笑意,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元绍呢?”
“元绍他快出了周国境内。”
“马上皇叔生辰就要到了,他还要再大张旗鼓地过来,也真是不怕周折,辛苦他了。”宗豫阴阳怪气一直有一手的。
……
囚车入京,禁卫军开道。
江凭望着熟悉的京中城墙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此去西北许久,一路上也算披荆斩棘,他幸不辱命。
江凭打马而行,将赵显交付天牢,亲眼看着赵显锒铛入狱,他才放下心来,入宫复命。
皇上早已在御书房之中批改奏折顺便等人。
正值夏日,禄公公有了新的差事,为皇上打扇子。
打扇子也是个讲究的活计,下手太轻或者下手太重都容易引起圣上不悦。他试了许多次才摸清楚圣上的喜好,殊为不易。
忽然有内侍模样的小太监直接入内,只是这小太监模样与其他太监都不大一样,腰间挂着显眼的青色令牌。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识趣地退出殿内,殿中只剩下皇上与禄公公二人。
禄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当作摆件,努力地将房内接下来谈论之事摒在耳外。
“皇上。”小太监的声音完全没有宦者的尖细,身材也陡然变化,一瞬间高出寸许。
“报。”皇上笔下不停,似乎对情报毫不在意。
“霍骁找了郎中去卫府给卫湛治眼。”小太监道。
“唔,找的哪位神医?”皇上好奇问道。
“找了个小姑娘,是……是祝大人的侄女。”
皇上撂下笔,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些感兴趣的神色:“祝严钏的侄女?她懂医术?”
“此事奴才不知,只知她于方大儒有恩,救过方大儒一命。只不过是如何救的却无人知晓。”
皇上笑笑:“怎么这也不知那也不知。”
小太监却吓得俯首帖耳:“皇上饶命,小的再去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