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袁绍放下书信时,看到这就是一幅所有人都低着头的场面,甚至连袁熙都不例外。
有那么一瞬间,袁绍非常愤怒。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他引以自傲的资本,是他雄心壮志的基础,可是,只是听闻李易兵马调动,就成了这幅样子。
让他情何以堪?
只是,袁绍最终并没有发火,因为他如果也乱了,那就真的完了。
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袁绍脸上露出了笑容,跟着更是笑出了声,笑声很大,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让审配等人不由得将脑袋抬了起来。
审配关切问道:“主公……因何发笑?”
审配小心翼翼,还不断的打量袁绍神色,生怕袁绍是被气坏了。
“没事。没事”
袁绍擦了擦眼角,似乎是笑出了眼泪,又呼出好几哭泣,这才勉强定神,摇头道:“我笑李易太过年轻气盛,明明占有中原,正当养精蓄锐,却在此时大举兴兵,呵呵,李易小儿,此战必败!”
众人面面相觑,算上长安那边,李易动兵肯定要超过三十万,这数字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要命的,可袁绍怎么还说李易必败?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袁绍脸上终于露出不满,呵斥道:“尔等都是智谋之士,难道因为李易小小举动就乱了阵脚?”
“属下惭愧!”
审配当先躬身告罪,其他人跟着也纷纷请罪。
待得起身,审配再拜,说道:“属下驽钝,还请主公解惑。”
袁绍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对众人摆摆手,又很随意的找了位置坐下,这才解释道:“我说李易必败,原因有三!”
众人神色凛然,静静的等着袁绍的见解。
“其一,李傕郭汜,董卓余孽,世人皆知二人乃是汉贼,李易与贼人为伍,必为天下忠义之士所不耻,进而人心离散,此一败也!”
“其二,李郭乃是小人,愿为李易前驱,不过是想要求一场富贵罢了,岂会真心为李易卖命?所以,我敢断言,这二人在并州绝对不会死战,败之轻而易举,而李郭二人一败,李易大军士气焉能不被波及,此二败也!”
袁绍环视众人,见他们面露思索之色,虽然没有立时受到鼓舞,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惊慌,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其三,黄河之险,胜过万千雄关,李易兵马虽多,可船只几何,他得兖州青州,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再加上水势汹涌,千人渡河,过岸也不过三五百罢了,只要有三千精锐临河列阵,谁能上岸半步?”
“哼哼,如此僵持数月,李易迟迟不能渡过黄河,再加上二十多万兵马消耗,入冬之后,李易只能不败而败!”
最后,袁绍又再度露出笑容,道:“李易底蕴太浅,一鼓作气,挡他确实不易,可他现在自求败绩,一旦气势受挫,偌大的中原,多少英雄豪杰,岂会甘愿屈居一布衣之下,呵呵,届时中原乱起,就是我等南下之时,诸位,以为然否?”
袁绍说罢,又安静了几吸,然后郭图跨步上前,一脸惭愧的道:“听主公一席话,属下茅塞顿开,还请主公下令,属下愿为破敌前驱!”
紧随其后,许攸也拜道:“属下愿为主公破敌!”
与郭图的表忠心不同,许攸说话时是真的咬牙切齿,李易不死,他就算活着也感觉没滋味。
袁绍微微一笑,伸手虚扶,示意两人起身。
这时文丑也出列,郑重的抱了抱拳,朗声道:“只要主公有令,末将刀山火海都去得!”
“属下愿为主公破敌!”
最后,其他人也纷纷站了出来,像袁绍表达敢战之心,一时间,倒也气势高涨。
“好,很好,有诸位辅佐,区区李易何足道哉!”
袁绍一脸欣慰对众人的态度表示了肯定,然后又正色道:“好了,尔等即刻各归各营,做好万全准备,稍后我自有军令颁下!”
“喏!”
众人领命,纷纷退下,很快,大帐内就剩下了袁绍还有审配。
见审配没走,袁绍看了他一会,问道:“正南为何不去?”
审配先是沉默,然后忽然拜倒在地,低声道:“属下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
袁绍微微一怔,旋即整个人气势一泄,脸上只剩下苦笑。
方才那些话,袁绍只是说来鼓舞士气的,黄河天险不假,可李易几十万大军又岂是吃素的?最最不济,李易绕路河东,走并州,就可以叫他无可奈何,而李易付出的,只是一些时间罢了,而他,却要付出全部基业。
审配明白他的难处,所以留下来陪他,而其他人,可能是不明白,也可能是明白,却装作不明白。
一时间,主从二人相对无言,还是审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来到袁绍近前,劝慰道:“还请主公振作,虽然李易来势凶猛,但战事多变,再有黄河天险,主公胜算其实不少,所以,主公千万不可灰心丧气啊!”
袁绍无力的摇了摇头,问道:“正南莫非有妙计教我?”
审配脸色不由涨红,他如果有妙计,又岂会如此陪着袁绍?
袁绍刚刚说罢,马上就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拉住审配的手臂,道:“我不是说正南,我……唉,你明白的。”
“主公恩重,配岂会不知?”
审配笑了笑,他自然不会抱怨袁绍,相反,袁绍的举动还让他很暖心,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下来。
袁绍重重点头,审配的表现,算是他今天唯一欣慰的事情了。
深吸口气,压下杂念,审配拱手道:“主公,配虽无妙计,却知道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