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想着,嘴角微微上扬。这部电影只是个起点,周达非的未来不可限量。
周达非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导演。
“您好。”旁边社团干事模样的男生试探着打了个招呼,“请问您,”
裴延偏过头去,发现他手上还拿着个平板,上面暂停着的节目正是今晚的《浅予会客厅》。
那男生看了看裴延,又比照了一下平板上的裴延,谨慎道,“您是...裴延导演吗?”
裴延看了那男生一眼,又往不远处看了看。那里三三两两聚集着不少学生,都饶有兴致地往这边看。
想必是裴延今晚过于招摇,学生们认出后派了个代表上前搭话。
“嗯。”因为周达非的关系,裴延今晚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们是包场来看这部电影的?”
“对。”那男生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也还算淡定,“周达非是我们的学长,也是前辈,所以他的电影上了就用社团经费包了场。”
裴延:“你们是话剧社?”
那男生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听左边一群人参差不齐地喊出了声,“我们才是话剧社的!”
“我们是微电影社的。”那男生冲裴延一欠身,回身指了指自己的同伴。
“周学长明明是我们话剧社的!”这里的学生似乎并不怎么怕裴延,“我们社有赵无眠、许风焱,还有林浅予!”
“可周达非现在拍的是电影、电影!”
...
...
裴延站在一旁,觉得有些好笑。
“周达非在你们学校很有名吗?”裴延问。
“那当然。”微电影社的男生说,“我校人才济济,但周学长确实是其中独树一帜的一个传奇。”
“裴导。”话剧社的女生大大方方,“您要看这部电影吗?我们应该还能匀出多余的位子的。”
“我看过了。”裴延嘴唇轻抿。他望着海报,这一刻对周达非的骄傲和思念同时达到了顶峰。
“这部电影不错,让还没看过的人去看吧。”
大学城附近的公共停车位少之又少,裴延的司机找不到停车位,只能开着车在附近四处转悠。
裴延从影院出来,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约在一个路口上车。
这地方车多路窄,开起车来很受罪,散步倒是很合适。裴延眼下心绪翻涌,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周达非的对话框。
裴延:「我刚刚路过了你的母校。」
周达非可能是已经收工,回得很快。
周达非:「???你不会是打算上我们学校去骂周立群吧?」
裴延:「。。」
周达非:「林浅予跟我说了今天的事。」
裴延:「我真的只是是路过。」
裴延:「我在车上瞟见你们学校门口影院的宣传,说是看你的电影送五元小食代金券。」
周达非:「............」
裴延:「但是很可惜,今天晚上的场次已经被你们学校话剧社和微电影社包了。」
周达非:「...哦。」
周达非捧着手机,从这几句简单的日常对话里发觉了点儿异样的东西。
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周达非很早以前就知道裴延是个与他最初印象里截然不同的人,然而他对裴延的认知在今晚却仍经历了一次不小的重塑。
这种重塑更多的不在于周达非对裴延的客观看法,而在于提起裴延时他的心理反应。
梦想是一个极容易引发共情的东西,伤害也是。裴延今晚在节目上作为加害者自我反省,同时也作为受害者奋勇地抨击了与自己不和的人。
周达非自我剖析,认为怪异感来源于他逐渐意识到:某种意义上,裴延也算他的同类。
而这是一个会令曾经的周达非啼笑皆非的事实。
裴延正拿着手机打字,边打边改,思索怎样继续和周达非的对话。
不知何时,他弯起的拇指关节上落了片雪,顷刻一融,只留下冰凉刺骨的触感。
裴延是不怕冷的,却还是指尖一顿。他抬起头,空中已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东西,路灯一照,露出清晰的六角模样。
裴延愣了愣,删掉了对话框里尚未成型的句子,重新打上了几个字。
于是几百公里外的地方,正对着电脑剪素材的周达非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裴延:「北京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