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会有奇怪的念头——尤其是在见过周子寂以后,她会想,或许今后再也不有那样安稳快乐的日子了。
那时候她身处其中,并不觉得如何特别,到现在才感到怀念和珍惜。
深夜里是容易情绪泛滥的时候。她恹恹地松开了手,在那束发尾从她指尖滑落之前,谢烬接住了,松散地扫过她湿润洇红的眼角。
情绪不仅会泛滥,还会传染。
他不想看到她总是难过。但失去了那段共同经历的记忆,他也不想仅靠道听途说的那点内容就轻率地安慰,顿了顿,才低声道,“我也有很多朋友的。以后带你去见他们……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的话。”
奚言破涕为笑,听得懂他弦外之音,伤感也没那么浓重了,伸开手臂久违地撒个娇。
“抱抱我。”
随便吧。世界要被人类还是妖怪主宰,朋友会变成敌人或是敌人会变成朋友,都随便吧。
窗外是即亮的天光。躺在这个半是青涩的怀抱里,她也同样的感到安心。
“我有点困了。”
谢烬抱紧她,声音却轻得不可思议。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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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笼觉睡到大中午,起床吃过午饭差不多就要出门了。
奚言换完衣服还上了层薄妆,是对姐妹下午茶的基本尊重。看到谢烬铺了满背的银白长发却又发愁,念念有词地在考虑给他扎个马尾还是编个丸子头。
谢烬满脸拒绝,干脆捞起长发拢成一束,毫不留恋地剪掉。
奚言看得心疼,他却不在意,“下次还会再长出来的。”
“下次就是明天了吧?”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想了想又拿出来,找到相机对着他咔嚓一声,“我们应该趁这时间拍点照片~以后可就很难见到了。”
谢烬没有防备,表情还有点愣怔,被拍下来后有些羞赧,拿起帽子压在头顶,拽了拽帽檐,“走吧。早去早回。”
今天不算是玩。他对小女生的茶话会不太感兴趣,只是想陪着奚言一起出去。
接送他们的车来得更早,和以往一样,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谢烬是第一次坐,对前排两位大哥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表现居然都不觉得诧异。
奚言忍不住问了。他一本正经道,“啊?他们那不是在工作吗。”
这时候的他都没觉得如何,五百岁的大谢当然更不会在意了。
可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坐车去上学的时候,路上紧张,就这么点不算事的小事,谢烬也陪着她有来有回地聊了好几句。
“你为什么笑?”下了车,谢烬走在她身边,明显感到她心情不错。
她的情绪总是来得鲜明又生动,还总很迅速,毫无预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好动手,奚言克制住伸手捏捏他脸颊的冲动,语气上扬,“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
谢烬压了压帽檐,“……嗯。”
“诶,在那里。”她看到咖啡馆橱窗前招手的女孩,开心地回了个手势,“真真每次都比我早到。”
卢真的反应可谓跌宕起伏。望见她时兴奋的眼神在瞄到她身边的那位时更是放光,可又在发现那双手指交缠牵连时变得分外纠结。
进店后谢烬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仍旧以“谢烬侄子”的身份自居,接着就当自己是个摆件,等小姐妹聊完天再陪奚言回家。
他就在旁边,卢真有些话想说却不好说出口,于是夸完侄子帅气后也当他是个摆件,跟奚言聊些近况。
“有天中午食堂里忽然有隔壁班的叫住我,问我你是不是还没回来上课,说有人找你。”卢真道,“就是前几天的事,正好在你回来销假之前。”
奚言意外地问,“是什么样的人在找我?”
“我也没看见,只是听同学说的。”
她在学校里向来跟奚言走得近,所以才有同学来传话,“说是听到你请假不在学校就走了,别的什么也没提,也没让帮着稍信之类的,可能找你不是急事吧。”
奚言点了点头,心底生出些许无法解释的猜测。因为困惑不清,表情便随之凝重了许多。
卢真看着她,迟疑片刻后才开口,“言言,我总觉得你最近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是你都不说出来,也不让我帮忙。”
“虽然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我家里人还挺厉害的,我朋友遇到难处了他们肯定会愿意帮忙。而且你别看我平时爱八卦,其实嘴很严的,即使帮不上忙也不会跟别人乱说。”
“我知道真真,别担心。我能处理好的。”奚言安抚地说,“也不是不相信你。”
她很早就有过向卢真坦白身份的想法,在遇到应眠之后就更有把握了些——如果卢真实在不能接受,还可以拜托他帮忙消除记忆。
但现在情况特殊。形势不稳定的节骨眼上实在不适合再节外生枝。或许等以后,一切尘埃落定时再好好告诉她更妥当,“我只是不想把你牵连进来。”
她花了些时间来使卢真理解她“不是解决不了只是比较复杂朋友们不插手就等于是帮忙了”的现状,还算有些效果。
看她打定主意要保守秘密独自处理,卢真贴心地没有再追问,“那……你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请谢教授给你想想办法。他一定会帮你的,别自己扛着。”
奚言瞄了眼身旁的摆件,煞有介事地点头,“他倒是可以麻烦一下试试。”
小姐妹交换眼神,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可惜“谢教授”还没上线。谢烬只能听得一头雾水。
“唉对了,还有件事想跟你说,但现在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