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那些藐视皇权的朋友是好人,那么……奉命找回与谋逆相关密匣的她,是坏人?
她秉持一贯理念,摒弃男女尊卑,竭尽全力,立志成为大家心目中刚毅强硬、铁面无私的青脊指挥使,如像大姨夫和四姨夫两任青脊总指挥使那样,铁骨铮铮,肩负大任,平动乱,创清平。
事到如今,她努力不懈,迎来的却非赞赏的眼光,更多的是恐惧、猜疑。
正因她迟迟未答应当众开启密匣,各方仍在争吵不休,长宁镇如像油锅炸开,鼎沸之极。
“大家先静一静。”
一清朗而颇具威严的男嗓从人群中徐缓传出,嗓门不大,莫名让人心头一震。
容非紧握秦茉的手,忐忑之意又生。
依照计划,越王不该在此际露面,他这么一发话,恐怕又起变数。
见身着锦袍的越王缓步行至空旷处,燕鸣远和杜栖迟当即跃下墙头,与青脊众指挥使一同行礼道:“见过越王殿下。”
听闻这名秀气的青年竟是越王,镇民和江湖客再次炸锅,纷纷施礼;也有人觉得越王眼熟,但谁敢指认他曾为长兴酒楼的姚师傅?
越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转头对杜栖迟道:“杜指挥使,本王亦知不可干涉青脊要务,但再闹下去绝非好事,不如各让一步。”
杜栖迟当然知悉越王与容非、秦茉为一伙,可他身份摆在那儿,不至于公然和青脊过不去,当下作揖问道:“请问王爷有何高见?”
“钥匙和密匣皆为青脊之物,这一点,大家应该没异议吧?”越王朗声问道。
余人大眼瞪小眼,无人反驳。
越王又道:“由于此物经由神偷‘风影手’保管了十八年之久,目下多方疑心,内藏的不仅是青脊机密,本王建议,各方推举一名代表,另约时间,当众打开密匣,看是否真有大家所猜测的事物,再作安排。”
容非明白,这提议,关键在于“另约时间”,意在拖延。
容非、越王和燕鸣远皆知,钥匙是假的。
由于容非主动承认,他是当初为青脊作画的容姓画师之子,杜栖迟误以为钥匙是真的。而民众也没想到,容非敢用假钥匙要挟杜栖迟。
杜栖迟沉吟片晌:“王爷,此事下官做不了主。密匣需得等总指挥使在场,方可开启,此为圣意,不可违逆。”
越王听她搬出他的父皇来镇压,无可奈何,改而劝盗门那灰袍人。
“既然如此,杜指挥使即便得了钥匙,也不会立即开启密匣,更不会私吞你们盗门的秘笈,阁下不妨先交出钥匙,届时静候林指挥使定夺,如何?”
灰袍人见越王当着千人之面,亲自劝说,不好再坚持,皮笑肉不笑,把黄铜片抛给杜栖迟。
折腾了一圈,钥匙终归落在杜栖迟手里。她视若珍宝,急忙拿出帕子,仔细拭擦,每一下都郑重无比。
容非立在一旁,不知是喜是忧。
看来,青脊不得私下打开密匣,又似怕路途遥远、道上生变,打算等总指挥使亲临,再对秦茉等人进行处置。
若总指挥使千里迢迢赶来,发现钥匙货不对版,会有何表情?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越王对青脊众人劝勉一番,大步离去,并未与容非、秦茉交流。
镇民见无热闹可看,陆续散开。
杜栖迟收起钥匙,难得一见的欣愉退散后,她冷眼扫向容非:“恭喜贺七爷如愿以偿。”
“恭喜杜指挥使立下大功。”容非笑得无奈。
他们各得其所,各有不平和疑虑。
自始至终,容非的手没离开过秦茉,见再无阻碍,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秦茉原本处在游魂状态下,身子腾空,登时一惊:“放我下来!”
“为了证明,我有力气,抱得动你……只好委屈你了。”容非一笑,不忘回头对燕鸣远挑眉。
燕鸣远莞尔,犹记那日吃面,他对容非说“应该抱得动”秦茉,现下容非借机演示给他看了。
他心中委屈。
小气鬼!明明是南柳起的头!
…………
美人在怀,容非心情异常舒畅。
他抱着秦茉,迈步踏上华云桥,走向长宁河南岸。
河水潺流,芳草香氤氲,途中人们夹道相候,笑脸相迎。
“我家不在这边。”秦茉羞于被人围观,红了脸往他怀里钻。
她水眸迷朦,夹带几分软绵的慵懒,蜜暖娇颜不停在他胸口挨挨蹭蹭,使得他心猿意马。
担惊受怕好几日,容非终于缓了口气,因而并未太在意秦茉突如其来的撒娇。
他笑意舒展,双臂搂得她更紧密些:“我在你家对岸置了套院落,先去我那儿。”
“不会只有你一人吧?你想对我做坏事?”
容非微微一愣,辩解道:“我们原想找个隐蔽角落,给你易容,好让王爷带你离开长宁镇,因而魏掌柜在我那儿等你……”
秦茉抿唇而笑,又问:“谁让你拿假钥匙换我?”
“嘘!”容非警惕环视四周,“别瞎嚷嚷啊!穿帮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