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只见那只手似乎慌乱了一瞬, 好像想做出某种手势,先是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后来又改成了ok,但似乎仍觉得不对, 但五根手乱画一通, 不知道到底该比划个什么。
张宇这时候勉强能撑着地半坐起来, 他看着这只满是泥土的,皮肤干裂的手,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了握,而后……
那只手也懵了。
张宇结巴:“它它……它要干嘛?”
黑无常淡淡开口:“章昱谨想让你帮忙刨尸。”
还好,张宇只是身体僵硬,血流不通,但术法还是在的,他一连施了几个控物术,才终于顺着那只惨兮兮的手,把手底下的胳膊肩膀……整个人挖了出来。
章昱谨双眼紧闭,口鼻全是未擦净的黄土,似乎早已没了气息,而唯一能活动的半条右胳膊,倒是僵硬地向几人挥了挥,似乎在打招呼。
张宇又上前握了握那只手,几乎是手足无措,“这这……”
“鬼域封魂术,”黑无常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如果他们直接杀人,死魂很可能被引魂石牵引至地府,鬼帝一派不想提前和阎王对上。”
“魂魄封印在躯体内七七四十九天,活人便成了活尸,魂身永远不能分离,如果没人寻找到,可能永困于地底石棺中。”
张宇、小绒球和章昱谨的那只手,齐齐打了个寒战。
“封魂之术对于你这个执行组组长来说,并不难解。哪怕施术者将魂魄抽离身体,囚禁于半截手臂中,术法解去四成,手臂便可以活动。”黑无常低头看向那只手,淡淡问道:“这七日里,你都做了些什么?”
只要黑无常在旁边,章昱谨便从心底开始紧张,哪怕现在只剩一只手能动,也不例外。
那只手非常认真且标准地,做了个挖土的动作……而后就停了。
张宇感觉到气氛的凝滞,壮起胆子替章昱谨说话:“石棺埋得那么深,七天能挖到地面,也不容易……”
……
别人的属下,都是用来差遣的,只有黑无常大人的手下,是用来救的。
黑无常这段时间四处拯救属下的次数,比三位鬼差属下渡鬼的次数都多,但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这一墓园子继续埋下去。
半个小时后,黑无常依旧斜靠在章昱谨的墓碑上,慢条斯理用小刀剪裁着宣纸,做成的扁片小纸人一个个拔高,成群结队地去挖土,抬墓碑。
原本阴气森森的墓园,早已变成了个忙忙碌碌的大型施工现场,张宇也不敢闲着,颤巍巍施展着移物术法帮着纸人搬运,就连双目紧闭的章昱谨,也兢兢业业地用那只仅剩的半截胳膊,一小把一小把,聊胜于无刨着土。
特调处总部上到冯副处长,下到大楼里的保洁员,几百号人的棺椁,没个一天一夜,根本挖不出来。
就在两位执行员和纸人施工队,挖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鬼域潘塚城的大殿中,却炸翻了天。
“你再说一遍!”
“陛下,太子殿下……失踪了。”
鬼帝赵文和心神不宁地坐在大殿之上,鬼太子虽然不是他血脉所化,但毕竟是他养育长大的鬼域阴物,相互之间会有感应。
而现在,赵文和竟是感觉不到小太子到底在哪儿,他神色极为阴郁,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喝问道:
“黑无常方才在哪儿?”
“回陛下,黑无常方才在二殿阎王殿中吃茶,我们的几个探子看得清清楚楚。”
赵文和略微松气,点头道:“只要不是黑无常本尊,阴阳两界无人能动我儿,哪怕是那只幼年饕餮,也差了些火候……等找回太子后,一定要严加看护,这几个月过后,大千世界人人鬼鬼,随他杀着玩。”
这个鬼臣刚刚领命而去,另一鬼臣慌张跑来大喊道:“陛下,地……地府又少了几十个阴司!”
殿上的两位鬼帝,如惊弓之鸟般差点跳起来。
鬼帝王真人气得胡须唰唰而动:“这回又是桃上城出的纰漏?用芥子阁杀几个稍会术法的凡人,也能被人算进去!”
鬼臣胆战心惊道:“据说这次那些阴司,都是去了我们的玉城,说那里的鬼,好好……好抓。”
地府中,某个阎王殿外
“嘿,你们两个傻货,怎么还在这儿渡厉鬼呢?”一个膀大腰圆的青面巨鬼,牵着一串十几只鬼,志得意满地大声道:“你们不知道现在玉城冒出来一拨傻鬼,鬼气比厉鬼还浓,但特别好抓!”
那边两个青面巨鬼,锁着一只伶仃厉鬼,看着对面的一大长串,半信半疑道:“莫不是在框我,厉鬼还有好抓的?”
那边两个青面巨鬼,扯着长长一串鬼哈哈大笑着往里走,“好抓得很,就像是深山池塘里,没见过人的肥鱼……哪像,现在阳间剩下的那些厉鬼,全都是和我们斗了千百年的老油子,几天抓不到一个,怎么拿赏钱?”
另一个青面巨鬼也满面红光地笑道:“要不是那天递烟的小子想着哥几个,这等好事我们哪里找去?嘿嘿嘿,那小子上道,烟也够劲,是个实在兄弟!”
玉城中被各色招鬼仪式,引来的鬼域阴鬼,成百上千不知凡几,但粥再多也架不住僧多。
这好消息不到半个时辰,便在地府中疯传开来。
玉城中有厉鬼,特别多,还傻。
上去抓他都不知道跑,还端着饭碗迎过来打架……
于是,成群结队的青面巨鬼们,开始组团去玉城捉鬼,先到的真是一串一串往地府拉,按厉鬼的规格论个数拿赏钱,一个个赏钱拿到手软。
后去的虽然已经抓不到,那种最傻的电线杆边的吃饭鬼了,但废弃居民楼、公园、街角……只要仔细去找,总能搜刮出几只,并且必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