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与师诤言和解,大约是在两日后了。
班媱闲着没事,打算自个儿去锻造师傅那儿收短刀,顺带逛街寻个不错的皮刀鞘,给那宝贝装点一下。人还没走过东市街口呢,就撞见师诤言。
他身边带着两叁个人,手里揣着短兵,一脸凶神恶煞,见人就掏出一副人像画,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那架势真是像极了捉拿要犯的官兵,被盘问的人无不发怵。
班媱凑上前去,迎着师诤言:“小侯爷这是找谁呢?”
她心情不错,语气轻快。师诤言本就看不上她,此刻更觉得她碍眼,摆着手就说不关她事。完全没理会她的询问,就要绕过她往前走。
班媱不觉尴尬,挪了两步就去看那画像。不一会儿,她就左右晃头,连连叹气。
师诤言有些不快:“郡主这是干嘛呢!”
班媱微微转身,伏到师诤言身边,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扇头就扫过街上人等,直言:“小侯爷没发现吗?你这画像的人,街上到处都是!”
师诤言呆愣一瞬,看看画像又看看行走穿巷之人,无奈地扁嘴。他也知道这画像实在太没特征了些,不然那用得着这么来寻人?本来找人就麻烦,又碰上个爱跟他作对的班媱,更觉心情不快。他扬手就要走,班媱却伸手拦住他。
“小侯爷要找什么人?或许我能帮忙?”她摇着胸前折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师诤言有些怀疑:“你能有什么法子?”
“小侯爷告诉我是因何事找人,又是找的什么人,我自然就能找到了!”她看师诤言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不信,又道:“试试我的法子,总比小侯爷这没眼先生撞钟要强吧!”
师诤言捏着手指,看看画像又看看她。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给她讲起这事情的由头来。
原来他的奶娘昨日深夜刚从乡下回来,就在东街市口碰上一个破布缕的男人,二话不说把钱都给抢走了。争夺之间摔断了手,奶娘只当自己倒霉,回府才想起来她白日里怕碰撞,把师诤言送给她的一块小玉佛也放在钱袋子里了。一时间忧愤伤心,哭了小半宿。
师诤言知道后,直说要把那贼人揪出来打一顿,连忙问奶娘那贼人的特征,找画师作画。结果忙活了小半天,一点下落也没寻到。
他娘亲走得早,奶娘又是母亲带进府里来的亲近之人。他本能地就会爱重一些。这种情感,班媱十分理解,也就没有笑话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撒网了。
她抿嘴就问:“你奶娘的钱袋子,你可认得?”
师诤言点点头:“那是先前特意找了绣娘给我织的,我送给她了。自然是认得。”
“那就好!”班媱昂首,露出自信的笑容。说罢,就带着师诤言往另一处走去。
他们再停下时,是在一家名为“银水坊”的赌坊门前。
班媱头也不回地就走进去,师诤言虽有些不解,却没多问。
里头人员混杂,周围都是叫嚷着加码的声音。金银碰撞,铿锵有力。四周墙上挂着不一样的画,师诤言凑到最近的一副去看,发现上头正是一只叼着铜钱的蝙蝠。
班媱信手挥袖,指了指:“这儿是这周围最大的赌坊,银水银水,便是银子如流水,来去疾若风。这地方呢,可讲究。论风水,是个聚宝盆地,论人流,正处那市街交接口,往来人数众多,就这么吉利,老板还不满足呢,墙上四面都得挂上吉祥如意的话。你刚刚看的那一幅,蝙蝠衔铜钱,便是取的‘福在眼前’之意!”
师诤言好玩耍,却对赌博之事一窍不通:“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诶呀!都说了,这里是这附近最大的赌坊,玩得大吃得多,爱赌钱的人都来这儿!”
师诤言还是不明白,班媱懒得跟他解释。只说让他四处逛逛,看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钱袋子。师诤言不明所以,只能照做。
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一楼上到二楼,此地花样众多,有斗蛐有六博,有樗蒲亦有双陆。人人高呼呐喊,涨红了脖子脸,真应了那句“或如贲育伦,赌者勇前购。”
师诤言穿行在这热闹之中,许久,这才在正中央那个最大的赌桌里瞅见,一个下巴长了颗痦子的年轻人正掏着他奶娘的钱袋子押宝呢!
他上前就要冲上去给人一拳,班媱跟在他身后及时拦住,又给他使了个眼神。师诤言不知她想做什么,却也没再出声质疑。
终于还是有点眼力见!班媱心中感慨,继而观摩起这场赌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