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是提醒了丽贵妃,正如萧嬛所言,她们不能有任何异动,可宫外的人却得趁早做好准备,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不敢贸然使人递信出去,怕的是皇上已有了防备。
“等母亲进宫。”
“等母亲进宫。”
萧嬛与丽贵妃齐声说道,二人知晓这是最安稳的法子,借由送生产嬷嬷进宫来传递话语,也得让母亲来说服外祖父,锦澜那里是来不及做妥当安排了,眼下能依靠的只有掌握京郊军营的外祖父。
“还有一人。”萧嬛猛的睁大双眼,只是那双素来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却异样的平静无波:“父王那里也得递个信,若他们得了先机,外祖父师出无名,父王,毕竟是皇上的胞兄,足矣打着……”
清君侧,这三字丽贵妃懂,萧嬛也懂,二人却并未由口中说出,只对视了一眼,那一眼蕴含了太多未曾说出口的话,如东平王府与西宁王府不管哪个有异动,锦瑞王都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进行围剿,占据最佳的时机,锦瑞王以军功封王,在军中素有威望,加以手握京郊军营军权的外祖父,这就成了一个必胜的局面。
“锦瑞王那你可有把握?”丽贵妃轻语问道,以京中盛传锦瑞王父子的关系来看,她不知道小九到底有几分的把握。
“没有也得有,这事成否败否皆要看天意了。”
萧嬛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阖眼苦笑着,她不想死,既重来一世,她怎能甘心重复上一世的命运。怎能甘心。
二月中旬,萧三夫人以送生产嬷嬷与乳娘为名进宫,停留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同时递进来了一个消息,东平与西宁二府先后派人与郗氏一族进行了接触。
二月下旬,西南传来了喜讯,南行撤兵,梁炀帝大悦,竟命三妃协理丽贵妃举办宫宴以示庆贺,除皇亲国戚外,京中四品以上官员亦可携家眷参加宫宴。
宫宴当日,萧三夫人时隔十日后再次进宫,萧嬛知晓锦瑞王妃林氏带着顾氏婉柔赴宫宴。
“天意。”丽贵妃露出了近日以来最为愉悦的笑意,也许她们不必等了,若事成,东平王府狗急跳墙,一切便有定数。
凤眸一凛,丽贵妃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巧月进行布局,之后牵着萧嬛的手前往毓秀殿。
宫宴当晚,梁炀帝的兴致明显极高,与丽贵妃连饮了三杯酒,除了面容与身形消瘦了许多以外,精神头比照之前却是好上了不少,让丽贵妃颇有些讶异,据她得到的消息,这半个月来皇上同样每隔一天便召王太医请脉一次,难不成,这是回光返照?
掩去眼底的深思之色,丽贵妃笑的娇艳,再次举杯与梁炀帝敬酒,倒是她身侧的萧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明显越轨坐在了三妃身旁的悦常在,不得不说,这悦常在却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只是比起这宫中的丽人却是逊色不已,眸光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打了个转,心底不免嗤笑,这悦常在怕只有那双眼睛算得上出彩了了。
眼睛,萧嬛猛地一惊,竟不避讳的看向那双在悦常在脸上算是异样美丽的眼眸,微挑的狭长凤眸,眉宇间毫不掩饰的飞扬神彩,乍一看,这悦常在的一双眼睛竟与丽贵妃有几分相似,只可惜,形似神不似,定要找出几分相像的话,只怕是与丽贵妃早年时有些相似之处。
“东平王世子起身了。”丽贵妃看着被小宫女撒了酒水的楚煜,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以酒抵唇,声音小到几乎微不可闻。
萧嬛咬着香甜的蜂蜜燕窝糕,脸上扬着娇美的笑意,轻应了一声,眸光却轻飘飘的落在与林氏同桌的顾婉柔身上,果然如她所料,这顾婉柔侧身与林氏低语了几句,也起身出了毓秀殿。
一切按照预料之中,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毓秀殿外传来了二声刺耳的尖叫,惹得殿内的人大惊,不少女眷更是惊慌失色,梁炀帝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沉声问发生了何事。
守在殿外的侍卫头领黄顺躬身走了进来,见礼后,满脸通红,吱吱唔唔的竟不知该如何启口。
“究竟发生了何事?”梁炀帝面容一沉,今儿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不想有一点意外发生。
黄顺目光落在了一旁东平王的脸上,见他一脸无知之相,免不得心中鄙夷,口中却是回道:“回皇上的话,刚是殿外落英湖处传来的尖叫声,是一宫女撞见了有人私会,这才惊慌大叫。”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内宫私会。”徐皇后眼眸一敛,冷声喝问道,身为皇后,宫中除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东平王世子与一名小姐。”黄顺认得楚煜,却不认得顾婉柔,只是瞧那穿着打扮便知是来赴宴的小姐。
梁炀帝与徐皇后一愣,莫说此二人,前来参加宫宴的众人莫不是一惊,那可是东平王世子楚煜啊!他竟然会在宫中与女子私会,那女子却是何人?众人免不得有些好奇,林氏脸色却是一白,只因她身侧的顾婉柔并未出恭归来。
“把东平王世子与那女子带上来。”梁炀帝面色漠然,声音中透着一股难掩的阴鹜。
在二人被带入殿中后,众人莫不窃窃私语,只因那女子衣衫不算周整,发髻亦有些凌乱,一双眼睛泛着水光,可惜却无多少人识得这女子是何人,好在丽贵妃此时为众人解了谜。
“呀!这不是顾家表妹吗?”丽贵妃惊呼一声,眨了眨眼睛,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嬛,似在与她求证一般。
萧嬛颇有些迟疑的点了下头,眼底也带着明显的惊疑之色,显然是被眼前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
在得知顾婉柔的身份后,与丽贵妃素有嫌隙的徐皇后厌恶的蹙起了眉头,以嘲讽的眼神看向了丽贵妃,大有这就是你嫡亲妹妹的姻亲之意,之后怒不可遏的呵斥道:“本宫曾闻顾氏女是以贤良淑德,恪守礼节闻名,却不想你竟在宫中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当真是毫无廉耻可言。”
110、徐皇后无子,自然是不用估计顾家的颜面,故而,口中的一番话可谓丝毫没有给顾婉柔留一分的情面,只斥责的顾婉柔俏脸通红,恨不得掩面而去,心中亦是惊慌不已,不明白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林王妃不是说渠梁风俗开放,男女私下会面并无大事,更不会授人以话柄吗?怎么如今皇后娘娘会这样的训斥自己?
“皇后娘娘,依臣妾看,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连臣妾这等出身亦曾耳闻过顾氏女素来恪守礼节,这顾家小姐乃是顾氏一族的嫡女,怎么会作下私会这样的事情呢!”悦常在起身,柔声说道,一番话倒是让在场的不少女眷点了点头。
徐皇后冷笑一声,直接斥道:“放肆,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悦常在微微一愣,随即红了眼眶,委屈的看向面无表情的梁炀帝,娇声道:“皇上,臣妾也是怕污了顾家小姐与东平王世子的名声,若其中真有什么误会,皇后娘娘这般不留情面的斥责于顾家小姐,岂不是生生要了她的命吗?”
梁炀帝并不言语,只沉默了半响,见徐皇后面色阴沉,目光递到了丽贵妃的身上,丽贵妃薄唇略勾,带了一抹浅淡的微笑,起身道:“皇上,皇后娘娘与悦常在二人的话皆有道理,顾小姐与臣妾嫡妹本有姻亲,今儿臣妾就托大一回,恳请皇上还顾家小姐一个清白,请那宫人觐见,是非曲直想来便能明了。”
“宣。”梁炀帝亦觉得丽贵妃的话有些道理,顾家的颜面他总要给上三分,况且,楚煜于这件事上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他总是弄个明白,想到这里,梁炀帝眼底闪过一抹森然的冷厉。
片刻后,一个穿着青色袄裙的宫人就被压了进来,那宫人模样至多能算清秀,五官无一出色之处,身段更是平平,只是众多宫人中最不起眼的一眼,让人看过一眼便会忘记。
梁炀帝眯着眼睛打量了那抖着宫人的许久,淡淡的开了口:“朕问你,你是在何处当值?当时又看见了吗?”
那宫人俯身低头,喏喏的回道:“回……回……皇……皇上…的…话,奴婢,奴婢……”
徐皇后蹙起了眉头,冷声道:“利落的回话,此事与你无甚干系,只管把你看见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便是。”
“是。”宫人轻应一声,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毓秀殿外打扫的宫人,平日里也负责喂养落英湖里的金鲤,每日这个时辰,奴婢便会去落英湖,却不想在湖边瞧见了世子爷与这位小姐,而这位小姐当时正……正与世子爷抱在了一处,奴才惊讶之下就叫出了声来,不想惊动了黄侍卫长。”
“一派胡言乱语。”楚煜自进殿请安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他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目光冰冷如寒剑,之后面向梁炀帝,躬身沉声道:“皇上,臣绝没有与顾家小姐私会,也万万不敢污了顾家小姐的清名,因刚刚上菜时有一宫人不小心酒水洒在了臣的身上,臣就随着那宫人去毓秀殿后厢房换装,之后回来意外的遇见了顾小姐,因与顾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便互相问候了几句,不想让这宫人瞧见了,竟说出如此的污言秽语来。”
“那顾小姐为何会衣衫不整?”丽贵妃疑惑的开口问道,眉头紧蹙,瞧在外人的眼中,到似她因为妹妹而担心顾小姐的清名一般。
“这……”楚煜语顿,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按照事实来回,却是会污了顾婉柔的名声。
徐皇后挑起了眉梢,看向了眼底含着泪珠的顾婉柔,冷声道:“顾婉柔,本宫问你,东平王世子刚刚说的可是实话?如若属实,那么你为何会衣衫不整?难不成与你私会的不是东平王世子,而是另有其人不成?”
如此污名,谁人肯受,顾婉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皇后,泣声道:“臣女绝没有与旁人私会。”
“没有旁人,那这人想来还是东平王世子了。”有一宫妃淡淡的开了口,她与西宁王乃是表兄妹关系,自是乐的看他的老对头东平王府的笑话。
“臣女不敢。”顾婉柔俯下了身子,此时心思却是沉静了下来,明白不管如何,今日她的名声是毁了,日后也难寻良人,唯有……唯有说的模凌两可,引人误会,顺势成全了自己的心愿,想到这里,顾婉柔娇美的容颜微微一抬,含情的眸子悄悄的看向了东平王世子楚煜。
楚煜心中震怒,万万不成想顾婉柔会做此姿态,只恨不得大声斥责于她,免得让人猜忌,然,眼下这种情景,他却只能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