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胭脂铺,虽然也有男客,可毕竟是少数。高壮的男人杵在门口,很难不让人发现。
“杨少东家,这是想买胭脂送给媳妇儿吗?”秦秋婉脸上带着客气的笑,伸手一引:“这边的胭脂和口脂都不错,还有头油。昨天刚补过货,什么味都有。”
看她把自己当做普通客人,杨归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喉咙堵堵的,再开口时,嗓子都有点哑:“雨娘,你最近过得如何?”
秦秋婉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我这样,过得挺好啊!虽然忙了点,但到底没有以前在酒楼那么忙,也没人整天骂我,手头也宽裕,还能随意来往府城……”
杨归闭了闭眼:“你故意说这些话让我难受么?”
“这话从何说起?”秦秋婉一脸莫名其妙:“上门就是客,我只是老实回答你的问题啊。既然你难受,那还是赶紧离开吧!”
她说着,还挥了挥手。
杨归不止没离开,反而上前几步:“雨娘,我听说你又有了未婚夫?”
“嗯。”秦秋婉低下头扒拉算珠,吩咐:“观嫂子,你把那些口脂给他看一下。”
杨归没有搭理迎上来的妇人,执着地看着她:“你要带着团儿嫁给他?”
“不关你的事,”秦秋婉头也不抬。
这样的回答,杨归自然是不满的:“团儿是我儿子,怎么能不关我的事?”
“你还记得自己有儿子啊!”秦秋婉一脸纳罕:“我还以为你满脑子只有陈雪娘母子,毕竟跑去我娘家和妻妹苟且,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
胭脂铺子里此时没有客人,可光招呼客人的伙计就有三位。
杨归脸上发烧:“都过去的事了,你还提它做甚?”
“没看见你,我也想不起来。”秦秋婉将手中的账本盖上:“你到底买不买?”
言下之意,不买就滚。
杨归听出来了,当即道: “不就是胭脂么,跟谁买不起似的。”他像是和谁赌气一样:“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都给我拿出来。”
闻言,边上暗戳戳看热闹的人眼睛一亮,七手八脚送了七八盒过来。
秦秋婉瞧了一眼:“承惠九两银子。”
杨归瞪大了眼:“怎么会这么贵?你是不是故意讹我?”
在秦秋婉铺子未开之前,镇上确实没有这么贵的胭脂。
秦秋婉气笑了:“就这些,我知道的,这镇上就有七位夫人买了,你要是觉得贵,我们这儿也有便宜的。”
她转身就走,还道:“还是以前那么抠。”
杨归:“……买了。”
又不是买不起!
杨归虽然也天天在酒楼干活,可杨母舍不得多使唤,厨房事的忙完,杨家父子基本就可以休息了。工钱也一样,别看杨母只给陈雨娘一个月三钱,给儿子的至少有一两。偶尔杨归闹脾气,还能拿到更多。
秦秋婉收了银子,将本就精致的几个盒子包过,上面还系了一根缎带,双手递过:“客人收好,用得好了,以后常来。”
杨归抽了抽嘴角,嘀咕:“就你价钱,谁来得起?”
语罢,冷哼一声,拿着胭脂离开,到了门口还撂下一句:“就当是拿来养团儿了。”
秦秋婉想出去理论几句,人已经跑了。
杨归拿着脂粉回到家,一家人都还没回来。他第一个想法是把这些送给陈雪娘,随手就放在了桌上。
今日杨母先回,看到门开着,知道儿子已经到家,推门进去,看到人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菜叶子似的,蔫蔫的没有精神。
“你去找雨娘了?”
杨归嗯了一声:“她真要再嫁,我一问她就承认了,不见丝毫心虚。”
“我早说过,她肯定会再嫁的。”杨母想要宽慰儿子两句,余光突然瞄到桌上一抹鲜亮的颜色,看到那个包装精致还带着缎带的纸包,上面的缎带绑得像是一朵花。让人一瞧就心生喜爱,她伸手去摸:“这是什么?”
杨归瞄了一眼,恨恨道:“陈雨娘拿我当客人,我要是不买,她连话都不跟我说。也是真敢要价,这么点东西,竟然问我要九两银子。”
杨母对这价钱倒是不意外,她整日接待客人,也听说过那胭脂铺子里最贵的几样要这么多银子,那时候她暗地里还和杨父嘀咕,自家累死累活摆上几十桌好菜才能收这些,陈雨娘这也忒狠了。
“也是你傻。”杨母冷哼:“人家有便宜的。”
杨归张了张口,在曾经的媳妇面前,还是在离开自己后如今过得优渥的女子面前,他怎么好意思买便宜的?
恰在此时,陈雪娘带着孩子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包装精致的纸包,顿时眼睛一亮:“夫君,这是送给我的吗?”
杨归还没说话,杨母已经一把将东西抄在手中:“你做梦!”
陈雪娘:“……”
她看到了满脸凶恶的婆婆,这个才恍然回神。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就算真是给自己的,当着婆婆的面,杨归也不好承认。
儿媳回来了,杨母也不想在这屋多留,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那个纸包。
夜里,杨母洗漱过后,摸着那个缎带满脸心疼。
杨父累了一天,已经躺上了床:“这么晚了,磨磨蹭蹭做甚?”
杨母一脸纠结:“这东西挺贵,我想拿去退了。”
“你好意思么?”杨父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