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枕这下是真的觉得委屈了,贺然不止没有哄自己,还对自己这么粗暴,他报复似的抓住贺然撑在自己身旁的手臂,用指甲在上面拼命抓挠,边抓边大声哭喊,也没换来贺然一句哄自己的话。
等到后面,他已经没力气了,眼睫毛上沾着泪,闭上眼睛。贺然起身打开大灯,抱起他去浴室,他胳膊软软垂到一旁,也不愿意像往常一样抱住贺然。
他扭开了头,不看贺然。
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浴池里,这下许枕不管往哪边躲,都会撞到贺然的臂膀,或者胸膛,他干脆赌气地不躲了,手轻轻拨着水花,迷迷糊糊地打哈欠。
他都要睡着了,突然听到贺然低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明天请严柏言跟他女朋友吃顿饭,已经跟他约好了。
许枕一下子清醒过来,反应激烈地转身,瞪大眼睛,为什么?
贺然懒散地抓住他的手,在漂浮着泡沫的温柔水波里,他用五根手指将许枕的手指全部分开,缓慢而强势地交叉握紧,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感谢他从前照顾你。
许枕甩不开他的手,气愤地强调:我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相信。贺然安抚地亲亲他微红的眼皮,在他耳边轻声说:宝贝不怕,只是朋友间的感谢。
他现在倒是一副好脾气的纵容样,可几分钟前,他那凶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许枕抿住唇,又累又有些怕,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许枕醒来比较早,外面天色微明,他下意识转身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摸了个空,旁边的床单凉凉的,让他睁开眼睛,喊了声:贺然。
他以为自己喊的很大声,实际上只张了张嘴,发出一点轻哼,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卧室门没关,他直接走出去,看到贺然穿着睡裤坐在客厅沙发上。
客厅里窗帘关着,光线很暗,但足够他看清贺然刚从熟悉的小药瓶里倒出好几片药,抓成一把就要直接要往嘴里送。
许枕大喊一声:贺然!
边喊边冲过去,在贺然黑沉沉的目光里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药片。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但生气盖过了害怕,抓起药瓶藏到自己身后,指责贺然:你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药?我在网上咨询过医生,他说一次只能吃一片,而且情绪稳定时不要吃,对身体伤害很大。
贺然动作滞涩地转了转脖子,才把黝黑的眼珠对准许枕,脸上面无表情,看得许枕头皮发麻。
给我。他把手伸向许枕。
许枕也不知道为什么,吓得尖叫了一声,抓着药瓶转身就往卧室的方向跑,什么也顾不得,跑进去就惊慌失措地反手关住卧室门,背靠在门上喘气。
门外传来贺然的声音,沉沉的,宝贝,开门,别闹了。
许枕看着手里的药瓶,转过头问:你还乱吃药吗?
把药给我。贺然的声音有些失真。
许枕觉得心里有点崩溃,忍不住捂住嘴,鼻子发酸地抱怨:你怎么这样啊,从昨天开始,你就好奇怪,莫名其妙凶我,欺负我,我不喜欢这样,我一点也不喜欢。
门外沉默了很久,在许枕怀疑贺然其实已经离开的时候,冷不丁又响起贺然的声音,沙哑地:对不起,宝贝,我最近没吃药,脾气没控制好,你开门好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许枕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压力,一把拉开门,目光还带着警惕地看着贺然。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峙了几秒,贺然似乎怕吓到他,都没有再动了,许枕才慢慢放松下肩膀,拿出药瓶,倒出一片药,板着脸看贺然,你把手伸出来。
贺然这才像一个刚被解了冰封魔咒的野兽,缓缓伸出手掌。许枕把一片药放到他手掌里,转过身把药瓶捏紧在自己手里,越过贺然走到沙发边,蹲下来捡那些被自己打落在地上的药,从犄角旮旯里整整搜出来六片,他手都有些抖,不敢相信贺然平时就是这样吃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把那六片药包在一张纸巾里也握紧,脸完全冷下来,问贺然:还有别的药吗?
贺然帅气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缓慢地摇头。
许枕穿着睡衣直接出门下楼梯,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贺然远远坠在自己身后,用黑眸定定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他不理贺然,把那六片药当着贺然的面扔进了楼下垃圾桶。
贺然跟严柏言约在市区一家西餐厅,跟临安江畔很近的地方,落座后严柏言很高冷地介绍他旁边的女孩子。一袭温柔的白裙,乌黑柔顺的长发,是许枕之前见过的那位。
我朋友,宋允茉。
他话音刚落,许枕就看到宋允茉脸色僵起来,许枕觉得有些尴尬,抬头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许枕。
宋允茉掩饰性地喝了口果汁,用纸巾抿着唇细声细气地说:嗯,我们见过的。
优雅又文静,是很容易引起人好感的女孩子。
时隔这么久,许枕已经记不清楚当初在严柏言公司遇到宋允茉时那吃醋的心情了,看到她和严柏言坐在一起,反而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怅然感。
严柏言把面前的菜单拿起来,下意识想递给许枕,递了一半,他目光动了动,冷峻的面部线条有一瞬的紧绷,半路送到宋允茉面前,说:点菜吧。
因为蹭了严柏言太多顿饭,那几乎成了他们两习惯的默契。许枕觉得自己额头有了点冷汗,瞥向身旁的贺然,还没开始吃饭他都觉得心慌了,还有被贺然怀疑,仿佛直接被贺然指着鼻子的难堪。
尽管贺然此时只是慵懒地支着头,唇角甚至还勾着点笑意,眼神沾了点戏谑意味。
不用客气。贺然语气随性,话是对宋允茉说的,眼睛却看着严柏言,说好了是为感谢,顺便提前祝福你们订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