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一会儿,再来推她的肩,颇有些兴奋与害羞:“玉儿?”
他的玉儿不理他。
范翕并不在意,他靠坐在她旁侧,慢悠悠地开始说话:“前半夜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但是玉儿,我很高兴我们能够成亲。人家都说要守岁,新婚之夜是不是也不该睡过去?我有些怕那烛火灭了,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在过了一会儿,范翕手抚摸玉纤阿的面颊,轻声:“玉儿,你长得真好看。我娶了一个仙女似的妻子。”
他唠唠叨叨的:“你觉得我如何?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么?”
他再疑神疑鬼:“你是不是不喜欢嫁给我?你都不说话。”
玉纤阿柔声:“公子,已经四鼓了。我再提醒你一遍,明日你还要上朝。你并没有因为成亲而得到什么假期。”
范翕不以为然。
他就是不困。
且越来越清醒。
他心情极好。
范翕其实很久不能睡的时间太久了。当年丹凤台事变后,他夜里入睡时就做噩梦。做噩梦做多了,他后来就不怎么能睡好。他有时候为了能睡觉,还需要找医工开药。但是昨夜新婚夜,他很确定自己前半夜是睡了的。
梦里春暖花开。
并没有梦到什么鲜血什么大火,没有梦到那些死去的人,没有冤魂来入梦折磨他。
他睡得非常安稳。
范翕俯身,撩开玉纤阿面颊上所贴的青丝,吻上她的唇。
——
枕边人轻轻抱住她,发鬓松散的,肌肤清凉上染了热意。玉纤阿就算真是一根木头,也要被吵醒了。何况她只是装睡不想理范翕,她并没有真的睡着。玉纤阿睁开眼,回头看到是他。她半晌没有说话,也许是她神色有些冷,范翕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温声:“我吵醒你了?”
玉纤阿没吭气。
范翕低头亲了她一下,含糊地道:“你接着睡吧,别管我。我自己来就好。”
玉纤阿手伸了过去。
他一阵吸气。
玉纤阿俯着眼,淡声:“你不肯睡,我又不可能真的毫无感觉。你来来去去的,当我是木头么?我帮你吧。”
范翕欢喜道:“玉儿,你真好。”
——
玉纤阿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前半夜范翕又是醉酒,又是抱她,她被折磨得不轻。后半夜范翕醒过来后,情绪激荡之下,没有比前半夜好多少。断断续续算下来,玉纤阿觉得自己一整晚,恐怕都没有睡过超过两个时辰。
而范翕压根没意识到他的睡眠时间太少。
玉纤阿不知他是病入膏肓常年如此,还是一时成亲,他太过激动。
玉纤阿没说什么。
她脾气极好,性子极温。哪怕范翕如此折腾,她也没有对他说半句不好听的话。她终是记得这是新婚,她不想和范翕因为这种事争执。
但是玉纤阿到底心情有些不好。
次日天亮,范翕神清气爽地准备去朝会,玉纤阿也不想睡了,便也起了身。玉纤阿在窗前梳妆,姜女等侍女为她梳发。姜女本想恭喜玉纤阿新婚,想打趣打趣玉纤阿,但是她看眼玉纤阿疲惫的眼色、稍有些冷淡的脸色,便不太敢说话了。
玉纤阿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梳子梳发,沉思自己该如何应对陌生的新婚生活。
“玉儿!”范翕的声音传来。
玉纤阿抬头,见范翕一身直裾,从书房过来,身后跟着小跑着追过来的梓竹。范翕的装束肃穆端庄,峨冠博带,翩翩行来,显然是准备去上朝的架势。范翕到窗前,凝视着他那个坐在窗前梳发的妻子。
他温声:“玉儿,我去上朝了。”
玉纤阿颔首:“嗯。”
范翕顿一下,他向身后看了一眼,梓竹立即知情识趣地默默退后。他再瞥向窗子里面的姜女等侍女,侍女们也懂事地退开。范翕才迎上前,站在窗口,伸手握住了里面女郎正在梳发的手。
范翕俯眼,含笑道:“玉儿,谢谢你。”
玉纤阿挑眉,意外看他。
范翕睫毛覆眼,轻声:“你嫁于我,我格外开心。我从昨日到今日,都有些做梦的感觉。我觉得你真好,长得那般好看,对我还温温柔柔的,对我还不提什么要求。我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的玉儿,我昨夜在帐中看你时,觉得你简直是月神下凡,偶尔才来眷顾我。”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快四年了,我都没有睡过什么好觉。但是昨夜我虽睡得短,却睡得格外好。没有强迫,没有开药,我是真的睡着了。昨夜的红烛一直烧到了天亮,这说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想象不出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没有强迫我做不愿的事,没有羞辱我,没有折磨我。我见到你就开心,见到你就心情好。但那终究是以前混沌的感觉,做不得数。然而昨夜我才真的感觉到,我是真的喜欢和你在一起。和你成亲的感觉真好,你一颦一笑我都高兴。想到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我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你,我不用再偷偷摸摸地与你私通,我格外欢喜。”
“玉儿,我太喜欢你了。你是否像我喜欢和你成亲一般,也喜欢和我成亲呢?”
玉纤阿被范翕的一通不要钱的夸赞给夸得懵了。
女郎缓缓抬脸,有些怔忡地看着在她窗前握着她的手、滔滔不绝地红着脸夸她的范翕。
她自觉自己什么也没做,范翕却这样高兴。
她甚至有点怨范翕打扰了自己睡觉……范翕却这般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