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范翕诚心诚意、大清早就来夸她的俊美面容,玉纤阿脸上的冰雪般淡漠的神色消了下去。她被他说得有点害羞,她微微笑起来,又觉得自己喜欢了他几分。玉纤阿柔声:“我也喜欢和你成亲的。”
范翕舒口气,抬目望她。
玉纤阿说:“用过早膳再出门,不饿也要吃一点,好不好?”
范翕望她片刻,含笑:“好。你中午等我一起用膳好不好?”
玉纤阿点头。
隔着一道窗,范翕拉着玉纤阿的手腕,他好似还有许多话要说。梓竹在院门口等了很久,到这时忍不住提醒:“王上,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
范翕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玉纤阿的手。
他走后,玉纤阿低头抚摸着自己被他握过的手。她脸颊滚烫,忍不住微微翘唇。冬日暖阳爬上屋檐,照在窗前梳发的美丽新妇身上。郎君已经离开了,玉纤阿这才觉得,成亲真好。
和范翕日日在一起真好。
纵是他还有很多毛病让她不适应,但他们总会磨合好……成亲真好。
——
范翕成亲后的几日心情一直很好。
成亲消退了他的许多阴郁色,让他从泥沼中浮出了头,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长长舒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终于重新活过来了。
成亲带给他的新奇感,暂时压过了他的其他那些负面感觉。
他不再总是一整日孤零零地坐着发呆,他再次心情抑郁难过时,屋舍中哪怕只是有玉纤阿的脚步声走过,都忍不住吸引走范翕的注意力。燕王府邸中不再是空荡荡的只有旧人的幻象,屋舍中开始多了许多原本没有的东西。
多了女郎的衣裳,女郎的首饰;多了案上的一枝花,帐子上悬挂的流苏坠子。
屋舍不再是冰冷冷的暂时休憩的地方,而是有了温度,有了让范翕眷恋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范翕想要和人倾诉。
但是他无人倾诉。
范翕有些憋闷。
——
这日朝会散后,一些诸侯王被留下,因天子邀请他们一会儿谈些政务。天子被王后叫走,一时没有过来。诸侯王们坐于殿中,就开始闲聊。一个侍从从外进入,捧了一个小熏炉送给其中一个诸侯王。
那侍从说是外面下了雪,王君夫人怕王上冷,特意送来的。
众目睽睽下,那个诸侯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妻子送来的暖手炉,粗着嗓子道:“诸位见笑,我夫人总是这般小心,太多心了。我在王宫中待着,陛下还能冻着我?”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范翕静静地坐在他们中,不言不语。他如今气质有些偏清冷,人也不爱说话。其他诸侯王说笑时,范翕只是侧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出神。他这般一个不爱笑不爱说话的玉山美男坐在一众男人中,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其他诸侯王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闲聊:“还是你夫人好,我夫人啊,只是给我送女人,其他什么都不管。”
其他人立刻羡慕:“君夫人会送女人给你?这可是好品质啊!我等羡慕不来。”
这个说:“我夫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手厨艺登峰造极,我恐你们都没尝过我夫人那般好的手艺。”
那个说:“我夫人女红好,你们看,我里面的夹袄就是我夫人亲手缝的,一点儿没让其他人帮忙。”
范翕慢慢地回头,看向这些聊起自己妻子的诸侯王们。他睫毛颤了颤,目光轻轻波动,突然有了想和他们聊天的兴致。范翕也想和人谈起玉纤阿,也想和人夸玉纤阿,但他苦于没有机会说。而眼下,不正是好机会?
只是范翕张了几次口,都跟不上这些诸侯王的话。
这个说妻子给自己送美人,范翕心中不屑,想这说明你的妻子不在乎你;那个说夫人厨艺好,范翕心里想总是在灶房间转悠算什么本事;那个再说夫人给自己做衣服,范翕心想做个衣服有什么了不起,你怎么不娶世上做针线活最厉害的女人去?
范翕心中将他们全都贬低了一番,然他想插入他们的话,却插不进去。因为他翻遍全身,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玉纤阿既没有给他做过什么新衣裳,也没有在大雪天给他送过什么熏炉。而且他和玉纤阿成亲的日子太短了,他都找不到什么互相扶持的例子夸玉纤阿和自己不离不弃的感人情谊……范翕心中隐有些着急,因看这些诸侯王随意谈起妻子的话题都要结束了,范翕却还没找到如何开口的机会。
范翕心中迫切想夸玉纤阿,忍不住抢了话开口:“我夫人长得好看。”
众人:“……”
有些怔愕地看向少言少语的燕王。
半晌后,众人心情各异地夸:“那……确实是。君夫人色冠洛邑,无人能及。”
范翕目中微亮。
却有诸侯王不屑:“女子长得好看算什么,重要的是贤惠。”
范翕不悦,道:“我夫人自然也贤惠。”
那人便问:“如何贤惠?”
范翕顿了许久。
他咬牙,开始编道:“我这双鞋,就和我夫人有关系。”
因为早上出门时,玉纤阿让梓竹为他选的这双鞋。
众人震惊:“……哦?君夫人小小年纪,还有这样手艺?”
范翕再炫耀:“我夫人厨艺也极好,我只吃她做的饭,其他人做的我都不想吃。”
因为只有玉纤阿会强迫他用膳,其他人不敢管他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