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钰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咬咬牙,坐回了原来的位子。
真的会有……这样的内幕?诸葛汐的柳眉一蹙,并未因水玲珑的机智而窃喜,相反,在看到弟弟如此“惧内”的时候,她心里有些发酸和抵触。弟弟是她从小疼到大的人,也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她可以训他别人绝对不能,因为她在他身上倾注了心血的,长姐如母,他等于她的孩子!一个外姓女人有什么资格对他大呼小叫?
诸葛汐又想到自己平时对姚成也是大呼小叫的,那么,婆婆和祖母是不是心里也不好受?
水玲珑比她更能降住诸葛钰,她心里落差很大。那么,姚成在她面前夫纲不振时,婆婆和祖母的心里会否也落差很大?
她舍不得怪诸葛钰,只好怨水玲珑迷了弟弟的心,一如婆婆和祖母怨怼的人不是姚成,而是她。
原来她输给了自己……
水玲珑不是没预测到自己这番话会让诸葛汐反感,但她没得选择,她定了定神,谈起了正事:“大姐,你五年无所出可有看过大夫?”如果没出冷薇和姚成的事,水玲珑大抵不会觉得诸葛汐五年不孕有多奇怪,有的人的确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缘故难以怀孕。
诸葛汐不明白水玲珑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现在不应该劝诸葛钰别冲动行事吗?诸葛汐疑惑了一瞬,尽量语气如常道:“请太医们看过了,除了有些气血不足,并无大碍。”
水玲珑顿了顿,又问:“行房后可有立刻沐浴的习惯?”
诸葛汐微红了脸:“小孩子问这做什么?”顿了顿,水玲珑仍是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她摇头,“没有!”
诸葛钰浓眉一挑,玲珑怀疑诸葛汐怀不上孩子是身体有问题?他也给诸葛汐诊过脉,的确毫无异常。不过……她怎么好像很懂这个似的?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平时贴身用的东西不含麝香或夹竹桃这类使人不孕的东西吧?”
诸葛汐再次摇头:“定期有检查,没发现。”
“我可以看看你贴身用的东西吗?”水玲珑不疾不徐地问,诸葛汐点了点头,“梳妆台在那边,你自己看吧。”
水玲珑走到梳妆台前,将诸葛汐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和各类梳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的确并未发现蹊跷,水玲珑就疑惑了,这世上绝大部分女人是能够正常受孕的,少部分用了避孕药材或错过受孕期而无法怀孕,另有极少一部分患有先天不足,比如宫寒,又比如输卵管堵塞,只要不是最后一种,诸葛汐就还有希望。
可到底……是不是最后一种呢?把脉是把不出来的。
水玲珑的脑海里思绪翻滚,突然,隐约捕捉到了一点头绪:“你气血不足,可有服用什么药物?”
诸葛汐到底是病人,强撑着坐了一会儿便有些累乏,她靠上椅背,道:“药物算不上,就是一直在吃固元膏。”
固元膏用阿胶、红枣、核桃仁、黑芝麻、冰糖熬制而成的,其中最主要的成分阿胶,具有补血养颜之功效。长年吃固元膏的女人,头发乌黑,有光泽,皮肤皱纹少,有弹性,看起来容光焕发。她前世也吃了好些年的固元膏,水玲珑眨了眨眼,道:“一直?多久?”
“从成亲就开始吃了,因为气血不足的话……咳咳,总之姚成就从外面给我订做了固元膏。”
那话诸葛汐没说水玲珑也知道,气血不足对房事有影响,简称,战斗力不强。若是水玲珑记得没错,固元膏是在葵水结束后每日吃一小勺,中途不间断直到下次葵水来临,若在平常水玲珑不会觉得固元膏有何不妥,但牵扯到诸葛汐的不孕,水玲珑便霍然忆起了一种常规避孕药,服用周期与固元膏一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固元膏里其实掺了常规避孕药?!
常规避孕药对大多数女人的身体并无损害,相反,还能令皮肤更加细腻红润。水玲珑看了一眼梳云掠月的诸葛汐,眼底掠过了一丝复杂,固元膏是姚成给诸葛汐定制的,万一真是固元膏的问题,诸葛汐当作何感想?对方就是要往死里离间姚成和诸葛汐啊!
在她的认知里,能制作出常规避孕药的人除了荀枫,再无他人。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即便把固元膏给她,她也鉴别不出其中有无避孕药,除非……水玲珑笑了笑,道:“大姐如今生了病,不宜服用大补的东西,浪费了可惜,大姐送给我,可好?”
诸葛汐的柳眉一蹙:“这个月的固元膏……好像……”犹豫了片刻,不知怎么表达,随后释然一笑,“反正是补品,吃吃也无碍,我才吃了一小半,你拿去吧。”
诸葛汐在说这话时,水玲珑明显察觉到华容的双手一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水玲珑不由地多看了华容一眼。
诸葛汐作势要起身,华容眼尖儿地扶住她,她淡淡一笑:“该做个了结了,去倾竹院吧!”
倾竹院内,姚老太君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立刻驳回冷夫人的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姚成捏了捏锦服的下摆,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说道:“我不能有两个妻子!我对不起冷薇,但我不能娶她!只能……给她妾室的名分。”
“成哥哥!”冷薇的眼眶一红,委屈得潸然泪下。
冷夫人炸毛了:“姚成!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女儿若非跟你生米煮成了熟饭,凭她的姿容和冷家的背景,便是配皇子也是没二话的!你以这种卑劣的手段谋得我的女儿,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陆琼,你不要太过分了!”姚老太君拍桌就是一声厉喝!
冷夫人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着实过分了,她眸光一转,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舅母啊,我们薇儿哪一点配不上姚成?薇儿要貌有貌,要才有才,最重要的是能生养,这与那花瓶摆设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您……您怎么舍得委屈了她呢?”
“好一个花瓶摆设!五年又四个月,我精心侍奉祖母、公婆,善待小姑、妯娌,全心全意爱慕丈夫,到头来就因没能怀上孩子而成了你们心目中的花瓶摆设。”诸葛汐踏入明厅的那一霎放开了华容的搀扶,用尽全力支撑起虚弱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入众人的视线。
众人只觉一道金光直直打来,宛若破晓时分第一缕晨曦,带着无尽的磅礴之势,强行进驻了众人的心底。
冷薇自以为年纪小容貌佳,便选了件正红色的裙衫以求把诸葛汐给比下去,谁料,诸葛汐一袭金沙,竟仿佛破日出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神圣高洁、不容侵犯的气度。而自己纵然是一朵美艳尊贵的花,也比不得普照大地的骄阳。
自卑、嫉妒,一瞬间淹没了冷薇!
姚成怔忡地看着诸葛汐,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小汐……”
诸葛汐亮出一纸契约,优雅地笑道:“请姚大人在《放妻书》上签字,从此男可婚女可嫁,你我再无瓜葛。”
这是要……和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姚成瞠目结舌:“小汐你……你不要这样!”
诸葛汐淡淡笑道:“我们喀什庆的王女,绝不与人共事一夫,这是我的民族骄傲,也是百姓的信仰。姚大人无法舍弃自己的情人,一如我也绝不背叛自己的信仰,签字吧,姚大人。”
态度十分明显:有她没冷薇,有冷薇没她,哪怕冷薇只是嫁进来做妾!
冷薇肚子里有姚成的骨肉,冷家和镇北王府又旗鼓相当,姚老太君的选择显而易见。
姚成的心一阵一阵地疼,像烧红的烙铁一寸一寸地印,真到了失去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惊醒,什么都没有小汐重要!孩子也好,前程也罢,他通通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小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