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移步出去,看到陈国公的时候,心里很是震惊。
陈国公是武将,昔日上朝虽不怎么说话,但是个头往那里一站,十分威武健壮,但是现在整个都瘦弱了,脸上胡子拉碴,脸色苍白透着寒青,嘴唇冻得发紫,赤露上身,也是瘦得厉害。
他看到皇帝出来,伏头磕头,皇帝站在廊上,看到他的后背背着荆条。荆条刺渗入皮肉,鲜血攀爬了整个后背。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体力无法坚持。
“罪臣陈守业编造谎言,擅离职守,掩藏身份潜入军中,欺君大罪实难赦免,罪臣请皇上降罪!”
陈国公的声音很是艰涩,几乎咬音不清,他是伏着地说,加上颤抖,因此这话更加含糊。
皇帝见此,怒气褪减大半,却仍厉声道:“你在军中多年,怎不知道军中规矩?明知道是死罪,仍擅离职守随军而去,你有何说法?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说出个叫人信服的缘由来,朕可免你死罪,抬起头说!”
杨侍郎跟着出来的,他身子还软着,死死地盯着陈国公,他和陈国公素来无仇,但是今日却盼着他死,因为他若不被问与东浙王串谋之罪,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第275章 迁怒杨家姐弟
陈国公慢慢地抬起头,眼睛努力地看着前方,却不敢看着皇帝,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出口之言,第一个字便带着哽咽,“罪臣……罪臣怕唯一的女儿死在东浙,罪臣是一片私心,没有其他缘由,臣该死,皇上降罪。”
皇帝还没说话,杨侍郎便不顾一切地道:“你撒谎,飞凤将军哪里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还有长孙氏为你诞下的一子一女。”
皇上跟前,他这般抢话,已经是大罪,所以说完之后,他就连忙请罪,“臣多言,皇上恕罪!”
皇帝眼底有沉怒之色,却先不搭理他,只看着陈国公,对杨侍郎的这个问题,皇帝也觉得费解。
陈国公脸色惨白,是家丑,却不得不外扬,“臣名誉上还有两子一女,一子是陈梁晖,二房过继到臣膝下,另外一子一女,却原来是臣的填房与人私通所生,臣昏庸,竟不辨真伪,错信了填房长孙氏之言,对瑾宁不管不问,甚至数次恶言相向,更觉得臣的夫人是因生她而死,心存怨恨,糊涂地冤枉她几次,动用了家法,臣愧疚不已,唯恐再无法弥补,得知瑾宁带兵去了东浙,只怕她出事,便跟着前往,有负圣恩,臣知罪,罪该万死……”
陈国公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只伏地请罪。
其悔恨之情,闻者动容。
皇帝本只是做做样子,问一下罪随便惩罚一下便是,如今见他这样,又听得他说家中丑事,虽听了难堪尴尬,却也是软了心肠。
瑾宁听了这些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涌起了复杂之情,磕头道:“求皇上开恩!”
皇帝看了看她,又看着陈国公,道:“罢了,念你爱女心切,力求补偿,加上飞凤将军陪你一同入宫求情,朕便网开一面,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擅离职守,欺君犯纪,养好伤之后,自己去北营领板子吧!”
陈国公简直不能相信皇上会这么轻饶了他,甚至,并未削他的官职爵位。
怔愣之下竟忘记谢恩了。
还是甄士安在一旁道:“还不谢皇上恩典?”
陈国公才连忙磕头:“臣叩谢皇上大恩!”
瑾宁也一同磕头谢恩。
初三叔都傻了,本来以为今日入宫是九死一生。
却想到一点凶险都没有。
皇帝也烦了他们,打发了去。
初三叔连忙扶着陈国公起身,解开他背上的荆条,又脱了外裳给陈国公穿上。
皇帝转身进了御书房,冷声道:“杨石,进来!”
瑾宁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知道杨石,江宁侯夫人的弟弟,似乎皇上对他十分震怒。
苏意和甄士安陪同一块离宫。
陈国公已经不能行走,初三叔背着他走,甄士安后怕地道:“守业,你这一次幸好是入宫请罪,你可知道方才杨石告了你一状?你若不来,怕是要查个串通逆王之罪了。”
初三叔听得此言,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扭过头去看瑾宁,“三小姐,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对你口出恶言的。”
瑾宁微微一笑,“无事!”
出了御书房的殿外院子,便见靖廷站在外头。
瑾宁见到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靖廷迎上来,“我入宫看望皇太后,没想遇到你们了,都没事了吧?”
“皇上网开一面,格外施恩,只让伤势痊愈之后去领板子。”瑾宁看着他,知道他是不放心跟随入宫,若有情况,他怕是要去请皇太后了。
“那就好!”靖廷仿佛不甚在意,只是走到了初三叔的面前,“我来!”
初三叔推却道:“怎能劳烦大将军?”
靖廷不说话,伸手去拉住陈国公的手然后弯腰,初三叔只得让他背着。
陈国公倒是显得有些不自在,但是靖廷背着他就走,也不给他拒绝的份,他只能轻声说:“谢谢!”
瑾宁看着他背着人一步步沉稳地走着,眼底莫名就有了泪意。
她轻轻地呼吸一口,问苏意,“师父,这个杨石跟皇上告状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如何知道?而且,皇上似乎对他有怒气。”
苏意冷冷一笑,“这杨家怕是要遭点罪了,连同那位江宁侯夫人也得要受点牵连。”
瑾宁不解地看着他。
苏意道:“皇上在杨石来之前,就已经传召了为师与你舅舅问罪,后来知道是杨妃告知了皇上,没想杨石竟然也来说同一件事,且皇上查到,江宁侯夫人今日一早入过宫,皇上便认定,杨石让江宁侯夫人进宫传递消息,由杨妃先露口风,杨石再告状,定你父亲一个串谋逆王之罪,皇上最恨的可是前朝后宫有牵扯纠缠的,杨家姐弟刚好就触了皇上的逆鳞,皇上怎能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