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却笑了起来:“牡丹,你说是我害了你毁了清誉,所以你才高嫁不了的。可你想必也忘了吧,当初做出丑事的人是我,可我如今不是过得好好的?也没人敢戳我脊梁骨啊。”
“你想嫁高门,那多高的门第算高门?像霍家这样的落魄贵族,你瞧得上吗?”
又道:“你也别以为我运气好,嫁了高门生了儿子,这辈子就高枕无忧了。但你也不想想,我走上这一步,到底是拜谁所赐。再说,我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如今是成功了才千好万好,当初若是没成功,怕是早死了。”
第80章
牡丹咬着唇:“我知道, 对过去的事情, 姐姐还是耿耿于怀的。我虽不懂姐姐与母亲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矛盾, 但我相信,姐姐自是有自己的苦衷。”
“所幸姐姐福大命大, 险中求胜, 这才有今日的富贵荣华。比起姐姐来, 妹妹就命苦了许多。”牡丹始终垂着脑袋, 声音十分绵软, 活像一只受了惊讶的小白兔:
“姐姐如今是伯夫人,且霍伯府如日中天, 深受陛下宠信, 姐夫又待姐姐甚好,自然没人敢戳姐姐脊梁骨。可……我却与姐姐不一样, 那年在孟国公府, 姐姐与姐夫春风一度, 事后又有陛下亲旨赐婚,自是一段佳话。可对我……始终是有些影响的。姐姐这样的好福气,不是谁人都能有的。”
“妹妹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想着姐姐始终是我的亲姐姐, 不会真的不管我, 所以, 我便来了。”
牡丹索性也直说了:“我知道, 梅家表妹也寄住在府上。论亲疏远近, 我从小与姐姐一起长大, 自是更亲近一些。还望姐姐怜惜妹妹,帮衬妹妹一把。”
苏棠知道,这位苏二姑娘瞧着软绵绵的人畜无害,其实是个黑心的。心计城府比她那母亲有过之无不及,一心求高嫁求富贵。
“露姐儿?”苏棠倒是笑了,“妹妹来前做的功课倒是挺多啊,既然连露姐儿住在府上这事儿都知道。”
牡丹说:“端午节的时候,我也去看赛龙舟了。当时听人说的,后来才知道,原是梅家表妹住在府上。”
苏棠点点头,承认她这个理由算说得过去:“露姐儿是得了太夫人的喜欢,太夫人特地交代了,让她过来陪幸姑作伴的,并非我的功劳。妹妹如今这意思……是想向露姐儿一样,住进来?”
牡丹忽然起身,跪在了苏棠跟前。
“求姐姐怜惜妹妹,给妹妹一条生路。”牡丹将自己的自尊扔在地上,她已经走出第一步来求她了,也就无所谓摆着什么尊严端着什么架子,“妹妹不想这辈子只嫁个穷酸书生,姐姐知道的,我从小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为了学好这些,吃了很多苦。如今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只能嫁个寒门学子,我心里不服。”
“只要能留在府上,陪伴霍大姑娘左右,姐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牡丹俯身磕头。
苏棠给青雀使眼色,青雀立即过来扶人:“二姑娘这是做什么?你与夫人乃是同辈,无需行这般大礼,快起来。”
“姐姐若是不答应,牡丹今天便不起来。”牡丹态度坚决。
苏棠倒是有些欣赏她这能屈能伸的“高贵”品格了,至少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连这张脸都不要。这位苏二姑娘的目的已然十分明确,就是想嫁豪门做贵太太。
想必,若是有个机会放在她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睡一个贵夫人出来吧?
只可惜了,这种睡豪门大佬且还能睡成功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
苏棠无奈道:“牡丹,你这可就是叫我为难了。虽说我如今是霍家的女主人,但毕竟上有太夫人老夫人还有两位嫂嫂在,论资历辈分,我是最小的。”
“今儿你来,明儿她来,又当这霍伯府是什么了。”
牡丹一直匍匐在地上,此刻她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她已经豁出去了,若是这样豁出去了尊严最后还是被打发了回去,那么她今儿这般作践自己,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不!她不会放弃的。
“牡丹知道,霍家老太太最是疼惜姐姐。只要姐姐在老太太跟前美言几句,梅表妹能做得到的,我也能。”
苏棠目光垂落,望着匍匐跪在地上的人,面色沉静:“那今儿若是不让你见到老人家,你是不起来了?”
“求姐姐怜惜妹妹。”牡丹一再恳求。
本来苏棠还欲给她点好脸色的,可见她此番如狗皮膏药般黏着人,苏棠心里也有些不耐烦。
正当想着如何打发了她的时候,外头有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夫人,太夫人得知苏二姑娘来了,说是叫带了去她瞧瞧呢。”
牡丹一听,立即直起身子来,面上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有信心,只要能让她见到霍家太夫人,她会让老人家喜欢她的。
苏棠垂着眼瞥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人,将她那些小得意小算计尽收眼底,而后抬起目光来,对那个丫鬟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起身,看着牡丹说:“既然老太太想见你,那便去吧。”
“多谢姐姐疼爱。”牡丹欲爬起来。
许是跪的时间久了些,牡丹起身没站稳,险些又倒了下去。好在青雀就站在她旁边,忙一把将人扶住了。
“二姑娘可还好?”
牡丹笑着:“无碍,我没事的。”
苏棠望着人,却心下一副了然的样子。
果然到了福寿堂,牡丹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太夫人见了,难免要多问几句。
苏棠直接说:“二妹在袁家受了委屈,跑来跟我诉苦呢。还说也想像表妹一样留下来,陪在幸姑左右作伴。”
方才来的路上,苏棠已经想清楚了。这苏二姑娘来势汹汹,怕是轻易打发不掉。
既然她想住下,那便先让她住下就是。让她自己知难而退,也不失为目前来说最为妥当的一个法子。
这霍家,可不是谁想来住就能住得下去的。
幸姑和梅露都在,闻言后,相互望了眼。
梅露垂着脑袋没说话,幸姑则上下打量牡丹。她是活络的性子,言语上并不会为难人,打量完后笑着问:“姐姐多大了?想来该是议亲了吧。”
幸姑会说话,只一句“想来该议亲”,便算是送客的话了。
梅露来住,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可眼前这位年纪大了,已经及笄的年纪再来住,怕是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