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肩头一松,耳边风声一响,身旁的易道和车顶的墨九都没了踪影。紧接着天上掠过一道类似爆竹炸开的声音,抬起头,只见一团亮紫色的火焰包裹着人形的东西直直地坠了下来。“嘣”的一下砸在不远处那辆丰田上,本来就龇牙咧嘴的丰田车瞬间变成了一个内凹的柿饼。
“小平凡……”身边有人轻声喊。
看呆了的我张着嘴木然地转过头,正好被一只手扣住下巴,接着侧脸被人轻轻啄了一口。
动作飞快而柔软。
得手的墨九捂着肚子媚然一笑,红色的鲜血从指缝中嚯嚯涌出:“一笔账了了,还有一笔……哎呀呀有点疼呢……嘶……”他微微皱眉,吸了口冷气,“今天先走了,下次再聊。”说完放开我的下巴,脚尖一点,身影在建筑中间穿行了几下便没了踪影。
还没等我回过神,车辆那边又传来一阵瓦砾松动的声音。回头一看,满头鲜血易道从丰田残骸里淡定地爬了出来。原本笔挺的中山装碎得破破烂烂的,血和雨水混合的液体顺着碎布条淅淅沥沥地淌着。
“老板……”本来想去扶住他,又有些害怕,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朝古街的方向走去,声音淡然:“别靠近那只老山猫,离他越远越好。”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我。眼眸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清冷,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自动合拢,消失,然后留下完好无损的白皙皮肤。
“跟我回家。”他喊道。
第二天一早,胖子拎着一个服装袋走到柜台前:“白霖,把这套衣服给易老板送上去。”
我怔了怔,隔着柜台揪住他的衣襟使劲晃:“胖子,咱们老板是不是和墨九有仇啊有仇啊有仇啊?!”
胖子劝道:“冷静……”
“怎么冷静,你知道我昨晚看了什么吗?妖怪世界大战啊!误伤我怎么办?”比3d好莱坞大片还刺激的真实场景,吓得我的魂儿至今还飘在头顶上方归不了位。要是那车爆炸,要是一块铁皮飞向我,要是他们谁的手稍微偏一下……我铁定和那辆丰田霸道一个下场。
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那辆完全变成废铁的丰田霸道被垃圾车运走的可怜模样,我激动万分:“我不干了,我要辞职,辞职……”
“没事,”胖子一边被我晃一边解释道,“妖不可怕,而且易老板绝对不会伤害你,懂吗?”
这时几位顾客走了进来,我只得暂时放开了胖子。
这个月易道堂的生意很好,尤其是买平安符的人多了许多。原因是最近传言城里出了个变态杀人狂,这个杀人狂的作案手法十分凶残,有人说他喜欢割断受害人的脖子,把受害人的血放干。有人说他喜欢分尸,吃掉部分尸体。至于受害者的具体人数,有说十多人的,有说一百来人的。官方发言人在电视上辟了三次谣,让市民不要相信谣言,但杀人狂的谣言还是到处流传,搞得人心惶惶。我本来不信谣言,但因为昨晚的所见也不免信了几分。
等接待完几波顾客,胖子早已逃之夭夭。
中午吃饭时,厨房里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好饭菜。犹豫了一下,我拎着胖子拿来的衣服袋上二楼,敲了敲易道的房门。
门开了一条小缝,易道躲在门后,只探了一个头出来:“有事?”
我把衣服袋从门缝中塞进去:“老板,秦相容给你送的衣服。”
他小心地把衣服袋拿了进去,手臂上还挂着几丝中山装碎片。
莫非他在害羞?昨天晚上又不是没见过他的狼狈样。不知为什么,心底竟然泛起了几丝笑意,心神也安定了许多:“老板,没事我走了。”
“等等。”他走开了一下,一会儿回到门口,将一盘饭菜递出来,“午饭。”
22、第三章
整个下午顾客就没断过,积压已久的平安符很快就脱销了。以前定价600元一张,别人杀价杀到30元。现在很多人88元就买走了,买这些东西就是花钱买个心理慰藉,谁也不会深究88这个招财的数字和平安有什么联系。
正低头算账,门上的铃铛激烈地响了一声,一股浓烈的甜香扑进了鼻子。
抬头一看,惊鸿一瞥的感觉。一个外国女孩拖着硕大的黑色行李箱走了进来,栗色的大卷发披散着,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眼眉上扫着浓郁而冷冽的深棕色眼影,描着厚重的黑色眼线,暗红色的口红。鼻梁很高,眉眼和脸颊却像东方女人一样柔和精致。淡淡的柳叶眉,黑色的眼眸,小巧的鼻头,一点樱桃薄唇。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穿一件黑色开司米式外套,腰上系着一条宽大的皮腰带,腰带中间装饰着一个硕大的黑金金属扣。一条黑色九分裤,露着一大截白瓷似的脚腕。脚蹬一双墨绿色高跟鞋,小手指一样粗的鞋跟至少有五厘米高。
光彩照人的外籍模特突然出现在这间狭小的店铺,我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磕磕巴巴地打招呼:“啊can,can i help you?(英: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
她没理会我的招呼,望了一下四周,嘴里突然迸出一句标准异常的普通话:“这就是易道的家?”
我愣了愣:“这是易道堂吉祥饰品店,老板住在店堂后面,谁问你是……”
回过头,骄傲地扯起唇角:“我是易道的妹妹,泰莉莎。” 说话间用那双美丽的黑色眸子上下扫了我一眼。
莫名其妙的,仿佛有一股刺骨冷气迎面扑来,让我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是易道的妹妹?虽然易道和她都是美人坯子,但易道是黄种妖,她是白种妖吧。不过妖怪世界和人类世界可能有差别,说不定人家变成人的时候可以自由选择外貌和人种呢。
走出柜台,扯出微笑伸出手:“你好,我是本店店员白霖。”
没想到她顺手将行李箱的拖杆放在我手上,旁若无人地推开客厅门走了进去,尖尖的鞋跟踩得地板咚咚作响。
聪明人不和妖斗,我识趣地拖着她那重梆梆的箱子跟在她身后。
进了客厅,她一边脱外衣一边嫌弃地蹙着眉:“哦,天哪,这真是易道的家?”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又道:“你很穷吗?为什么让他跟你忍受这么环境?哦天哪,他竟然瞒着我住在这种地方。”
她哥哥住在什么地方关我什么事?笑了笑,小声争辩:“易道是我的老板,我在他手里拿薪水,我比他更穷……”
话未说完,她随手将外衣扔到我头上:“准备洗澡水,水温 53°。”
这妞好大的架子,我把满是香味的衣服从头上拿下来,继续笑:“不好意思,我去叫老板……”
话未说完,易道不紧不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上穿着胖子新给他买的金黄色棉夹克,一条淡灰色的牛仔裤,一双米黄色运动鞋,看上去像一个还未出学校的大学生,好像一下子比往常年轻了三四岁。
而泰莉莎怔怔地看着来人,表情波澜不惊,只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易道哥哥……”接着就像风一样跑了过去,身体轻轻跃起,双手撑着易道的肩膀,双腿在空气中转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易道腰上紧紧缠住,眼圈微微发红:“哥哥……怎么穿这种衣服……那女人欺负你么……”
她说我欺负易道?平白受冤的我一头黑线。
只见易道缓缓地眨眨眼,像哄小孩一样,伸手拍了拍挂在他身上的人的后背:“泰莉莎……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