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般想过,但那老二几年前已然弱冠,如今早已娶妻生子。薛家那边,竟想将此人过继于夫君。当日守着他们我便言明:老二出生时,夫君才刚过十岁,他还没本事生出这般大的儿子。粗鄙之言,还请穆夫人见谅。”
宜悠失笑,这薛夫人着实剽悍。
“可根据大越律法,当日口头分家,如今你这嗣子之事,却是要由族中德高望重者甄选。”
薛夫人听到她咬定的“德高望重”四字,若论德高望重,谁能比得过族长。薛家那边早已对这绣坊红了眼,这当口谁会为她说话。
“这……我能撑一日便是一日。”
宜悠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其实夫人,吴妈妈提议未尝不妥。”
“什么提议,让我卖掉绣坊?”
宜悠眼中闪过疑惑,怎么是卖掉绣坊?难不成吴妈妈说的,与她自穆然处听出来的不是一道。
“吴妈妈要你将绣坊卖与谁?”
“是官府。”
这就对了:“那为何夫人会有如此大抵触?”
“绣坊是璐姐的嫁妆,她如今还小,什么事都懵懵懂懂的,我不能自作主张断她后路。她已经没有父兄庇佑,若是再身无分文的嫁人,那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说到最后,薛夫人眼眶甚至红了。将心比心,宜悠能明白她那一颗拳拳慈母之心。
“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薛夫人抬头,满怀希冀。
宜悠将来时便合计好的利弊与她一一阐明:“如今你这铺子若是卖了便是违背祖宗家法,若是不卖怕也保不住。不论卖与不卖,县丞大人为一县父母官,若是有上峰提及,或多或少承都要担些苛责。”
“这……”薛夫人想起前几日族长撂下的话,他们背后站着的可是知州大人,她头顶的第一重天和第二重天似乎不和。
“连累县丞大人,民妇当真羞愧至极。”
“县丞大人向来心胸开阔,不会过分计较这一时得失。下面我要说的,便是将此物献予朝廷。云县虽无此例,但放眼云州,你可见那些被官府查没的商铺有何闲置?”
薛夫人摇头,她曾听闻过被查抄之所,可这些年街上却未曾有任何一家被闲置。
“这便是,朝廷的产业自然也要生产,甚至规模会比以往更大。这家绣坊早已定型,想必短时间内不好再做改动。若要继续开门营生,新任掌柜,谁还比独自经营多年的夫人更合适?”
“你是说……但我一介女流。”
“巾帼不让须眉,夫人定听说过,越京城中那几位女族长。夫人帮县丞大人解了这燃眉之急,这点小事,他定不会过多阻拦。”
若是以前的宜悠说这话,薛夫人定会只当耳旁风,听听就是不去较真。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是官家夫人。整个云县,除却陈县丞,便数穆然最大,她说出来的话自是极有分量。
“容我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