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去,对雨晴说:“我和爸妈出去一会。”
雨晴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
走到楼下的公园,父亲开门见山地说:“你现在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
“你还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父亲冷冷地说。
我也冷冷地回答:“是的。”
父亲咬了咬下唇,说道:“你忍心看到你妈妈这样为你伤心难过?你忍心她因为担心你,而天天以泪洗脸?”
听父亲这样说,我心中一痛,喉头一阵酸楚。我望了母亲一眼,只见她两眼红肿,显然昨晚已哭了很久。看见她这样子,我更加心软了。
“我……”我放软了口气。
父亲不再以强硬的态度强迫我和雨晴分开,而是语重心长地说:“乐扬,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不舒服,你妈就紧张得不得了,你遇到什么困难挫折,她就想方设法地鼓励你、帮助你。你知道吗?在你和何晓薇分手的时候,你天天伤心难过,你妈却比你更伤心、更难过。她不知道在被窝里哭了多少回。她只有你一个儿子,她把所有心血都放在你身上,现在你忍心看到她因为你的事,而每天都这样悲伤,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我听父亲这样说,心中柔肠百结,无比难受。我眼睛一红,走到母亲跟前,弯下腰,呜咽着声音说:“妈,对不起……”
母亲也哭了出来。她一边抽泣,一边轻抚着我的头发,却没有说话。
父亲接着说:“乐扬,我知道你很爱那个女孩子。但她患了绝症,那是医治不好的绝症啊!几个月后,她就会死了。到时候,你一定会非常伤心的,你甚至会一蹶不振,从此都振作不起来。你说,到时我和你妈怎么办?我们看着你这样子,又帮不了你,我们能不伤心吗?能不难过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任凭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我就是这种受软不受硬之人。昨晚祖母和父亲态度强硬,强迫我和雨晴分开,我就偏要和他们抗衡,丝毫不肯退让;现在父亲动之以情,跟我讲道理,我听着他的话,想到这几十年来父母对我的付出,想到父母那无处不在的关怀,那深深的爱,可真是心也酸了,心也碎了,哪里还会跟他顶撞?
父亲又说:“乐扬,听我们说,这段感情是没有结果的,你越早抽身,所受的伤害就越小。我们也不强迫你,你自己好好地想清楚吧。”
没想到,我终于遇到要在母亲和雨晴——这两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当中只选其一的超级大难题了。如果我选择要和雨晴在一起,会让母亲痛心难过,终日为我担心;但如果要让母亲安心,我就必须放弃雨晴。
曾经我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暂时放弃了自己要当小说家的理想,到一家网络公司上班,过着平凡而稳定的上班族生活。但现在,我要放弃的是我这一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啊!我、我真的做不到!
我想了好一会,才终于作出了决定。我抬起头,对母亲说道:“妈,我答应你,将来我一定会娶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孩子,好好地过日子,我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快乐地生活,不会让你担心。”
母亲点了点头,轻轻拉住我的手。
但我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现在,请你们不要阻止我和雨晴在一起。我……我……其实我心底也知道,这段感情没有结果。但……但是……”
我说到这里,鼻子一酸,声音又呜咽起来:“你们让我陪着她,好好地走过她最后的日子吧……将来我一定会重新振作,一定会重新开始。一定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不会让你们担心。但现在……我真的不能离开她,我真的不能让她离开我……”
我说到这里,忽然想,终有一天,雨晴真的会离开我?我们现在能时时刻刻呆在一起的日子,真的随时会终结?如果雨晴真的离开了,真的永远不能再跟我相见,我会怎样?我真的能振作起来?我能像我答应父母那样,快乐地生活,好好地过日子?我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我还在想,母亲说道:“儿啊,人的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充满了悲伤,充满了挫折,充满了不如意。我知道你很坚强,我知道你一定能熬过去。我相信我的儿子是这世界上最坚强的人,无论是怎样的挫折,怎样的痛苦,都不能把他打败。儿啊,你得记着,我和你爸爸,都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给你最大的支持和鼓励,无论你在外面遇到了怎样的挫折和失败,我们都会在家等着你……”
母亲还没说完,我已经泪流满面,一把把母亲搂在怀里,激动地说:“妈,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母亲轻抚着我的背脊,“不要哭,要坚强。你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坚持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说明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而是一个男子汉,一个有主见、有责任感的男子汉。妈妈很为你高兴。你觉得怎样做是对的,就怎样做吧,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
这一刻,我忽然感受到父母对自己子女的爱的程度之深,那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我忽然感受到父母对子女的关怀,是那么的无微不至,父母对子女的付出,是那么的毫无保留;我忽然觉得,爱情其实很渺小,相对于爱情,父母的爱,才是这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最伟大的爱!
259:节菲兴师问罪
告别父母后,我独自上楼。我没有乘电梯,而是从楼梯走上去的。我一边走,一边东思西想,一忽儿想到母亲刚才说的话,想到我成长的过程中,母亲对我的种种关怀,一忽儿想起雨晴的叔叔(亲爸爸),想起那个一直在守护着自己的女儿,却到死也不能跟自己的女儿相认的伟大的父亲、可怜的人。
走进家门,我叹了口气,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进房间,见雨晴还躺在床上。我笑了笑:“大懒虫,还不起床?”
雨晴轻声说:“唔,我想多睡一会。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放在饭厅,你先吃吧。”
我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微微一笑:“我要和你一起吃。来,我抱你起床。”
“嗯,”雨晴低低地应答了一声,接着说,“不败,我有点不舒服。”
我一听,一颗心一紧,收起了笑容,关切问道:“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好像有点发烧。”
“啊?”我轻呼一声,马上把手放到雨晴的前额上,果然有点烫。
“真的发烧了。我马上带你看医生。”
雨晴扁了扁小嘴:“我真不中用,老是生病。”
“傻瓜,还说这种话?快点换衣服。快,你一边换衣服,我一边打电话给黄医生。”
我一边说一边走出房门,给黄医生打了个电话,告知他雨晴的情况。黄医生叫我尽快带雨晴到医院去。我刚挂电话,雨晴就换好衣服走出大厅。我扶着她来到楼下,把她扶上qq后,迅速走上驾驶位,向中医院驶去。
车上雨晴问我:“对了,你爸爸妈妈……唔,他们有难为你吗?”雨晴的声音有些沙哑。黄医生说过,这是“渐冻人症”的症状之一。
“没有,”我说,“我已经说服他们了,他们不会再强迫我们分开了,也不会再为我们的事感到担心了。”
“嗯,”雨晴笑了笑,“那就好。你妈妈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因为我的事而感到难过。”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似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我也笑了笑:“你呀,就只会为别人着想。好了,你不舒服,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吧。”
“嗯。”雨晴轻轻应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来到中医院。黄医生早已在医院大门等候我们。他先把雨晴带到急诊室,让急诊科的医生帮她检查。检查以后,医生说,雨晴的病不是太严重,只是由于扁桃体发炎引起了低烧。黄医生建议让雨晴住院观察两天,我说好。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我在病房里陪着雨晴,陪她看电视,陪她聊天。我们聊了很多开心的话题,聊得累了,我便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中午的时候,母亲忽然发短信问我雨晴所患的到底是什么病。我告诉了她。她便再没有回复。而我,也没有多想,不一会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吃过午饭,雨晴睡着了,我坐在她身边发呆。忽然我的手机振动起来。我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