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文正欲推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
“儿臣见过父皇。”靖文规矩地行礼,段昭凌似是呆住一般望着他,良久才伸手拂着他的发顶。
靖文心中疑惑,遂看向苏嫣。记忆里,父皇从未如此和他亲近,每每检查课业时,都是十分严厉的。
他自然明白,父皇严厉背后的用心良苦,只是,今晚为何这般反常?
“陛下,靖儿累了一整日,教他下去歇息罢。”苏嫣在靖文面前,仍要维持着温婉的仪态,不想让他们之间的纠葛,影响到儿子。
段昭凌却突然蹲下,与靖文齐平,“以后,父皇每日都来陪靖儿温书,可好?”
“您日理万机,儿臣不求每日,只要父皇心里想着儿臣就好。”靖文一字一句。
苏嫣转念一思,遂趁势道,“既然陛下有心,不如,每晚就教靖儿在勤政殿侧殿读书,您处理奏章之余,也能教一教他,毕竟家国社稷,这些是太傅们教不来的。”
苏嫣言下之意,便是要靖文正式着手接触政要,是将他往太子之路上更引出一大步。
若他将来能参与朝奏之事,那么太子之位遂能愈加稳固,日积月累,便难以撼动。
“好,就依你说的做,明日就教王忠明去办。”
靖文走了,苏嫣仍旧埋头整理书册,段昭凌走过去,将她一握,扳过身子,与他对视。
只见他眼中水雾氤氲,苏嫣仿佛生出错觉,似瞧见了泪意。
“以后,朕再也不和你们母子分开,可好?”
苏嫣任由他抱着,甚么也不想说,不拒绝,亦不答应。
“嫣儿,朕亏欠你太多…”他抱得更紧了几分。
苏嫣却渐渐僵住,这句话,显然不是对“苏嫣”所说,这个嫣儿,分明指的是自己!
萃芷宫…是淑妃,她一定在宫中留下了重要的证据!
段昭凌此刻,已经不想去分辨任何事情,他只知道,不能再放手,这辈子,不能再错第二回。
一切,都不再追究。
就在静默的气氛中,两人俱看不见对方神情。
玉珂的声音,不失时机的殿外响起,“陛下,兰昭仪派人求见。”
段昭凌枕在苏嫣肩头,沉声道,“今晚谁也不见。”
停了片刻,玉珂又道,“是二皇子殿下半夜发烧,请陛下过去瞧瞧。”
“请太医过去就好。”段昭凌仍是不打算走。
苏嫣却道,“若将来二皇子有何差池,只怕兰昭仪都要算在臣妾头上了。”
103
七月流火,苏嫣入宫后的第六个年头。
长乐王正妃玉素,诞下男婴,封世子。
皇上下旨,特招玉素母子回京调养,并赐王府宅邸,家丁奴仆。
但,一晃月余已过,漠南毫无回应。
皇上又是一道谕旨,又如石沉大海。
去年长乐王攻陷戎狄要郡黎城,今年开春伊始,就在抚远大将军方抵达漠南天水镇时,戎狄新王便发动突袭,将运输粮草的三路乾军困于卧龙关幽谷。
卧龙关地处天险要塞,乾军于地形不熟,且戎狄休战一冬,兵马精良,此一役,乾军损失惨重。
是以,抚远大将军即刻便调集三军,严部防御工事,一面以防戎狄再犯,一面暗自布兵。
但漠南主力皆为长乐王部下,宁文远虽有兵符,却难以调动,只能先从姚家军中甄选,如此大大小小,连绵不断,漠南战火始终未曾将息。
春狩之后,长乐王上缴兵符而匆匆返回,以助抚远大将军一臂之力。
却不料,他这一去,竟是拥兵自重,奉召不回!
如今边关正值用人之际,皇上对长乐王只能招安,不可强夺,毕竟战事当前,国事为重。
漠南之势,长乐王与抚远将军双足鼎立,唯一让段昭凌宽心的,便是抚远将军战功显赫,可安抚众将,又经数月淬炼,姚祁峰旧部尽数整编完毕,实力大增。
可见当初没有选错人,宁文远不仅是出色的暗卫,更是将相之才,精锐可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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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线战火四起,但京城仍是富贵温柔之乡。
三年一期的天子选秀,甄选在即。
后宫却隐隐弥漫着硝烟味道,此次应由嫣贵妃主持,但皇上几次在漪澜宫里变了脸。
宫人们风传,是嫣贵妃独霸君主,容不得其他更年轻美貌的女子入宫,且铁证如山。
自她入宫,六年来,但凡后宫和她作对的妃子,没有一个得以善终。
蛇蝎美人,教人不寒而栗。
但也有小道消息,却是另一种版本,嫣贵妃多年无子,陛下厌弃,遂打算广阔后宫,开枝散叶,是以嫣贵妃怕地位不保,强行举荐外戚女眷入宫,妄图独揽六宫权力,以保不落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