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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2 / 2)

阿齐薇挂断电话.拆掉电池.将电话砸碎后丢进水槽.输血、供氧、激光灼烧止血、注射阵痛、消炎、强心的药物.这是她现在所能做到的一切.明知这么多药物会毁掉男人的肾脏.她也只能忍住眼泪.将冰冷的液体一次次推进顾铁的血管.“再坚持一下.笨蛋……”心电图仪上衰弱的曲线不断下降.女人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因为一旦开始思考.就会想到最糟糕的结果.

一小时五十五分钟后.一辆白色救护车出现在事务所后门.短短两分钟时间.医疗团队将设备转移进屋内.车子悄无声息地开走.一名光头、戴黑框眼镜的医生冲上楼來.“顾铁先生在哪里.我是黑色橄榄枝的s级医疗技师陶谢博士.……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了.潘特希尔小姐.请让开.”

这名面貌像是东方人、但是看不出国籍的医生将阿齐薇推开.挥挥手.四名男护士扛着沉重的维生舱冲进屋内.电源接通.无数复杂的生理参数投影在空气中.陶谢医生指挥护士将顾铁转移至玻璃罩内.“噗嗤……”气密阀门闭锁.断层扫描立刻启动.“沒时间细想.颅内出血和内出血都很严重.必须马上手术.”陶谢医生看了一眼ct图像.立刻戴上精密传感手套.“你们都出去.我一个人就可以.”他转身喝道.

“不.我要留下來陪他.”阿齐薇怒吼道.

“那只会打扰到我.而且你自己的问題更严重.潘特希尔小姐.”医生一挥手.四名强壮的男护士将她架起來抬向门外.房门关闭之前.雨林之花看到颅脑的全系投影出现在空气里.陶谢医生全神贯注地控制机械手臂进行切开.激光手术刀刚刚破开头皮与颅骨.一股血箭就激射而出.在玻璃盖上溅出一朵狰狞的血花.

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疲乏、饥饿、虚弱袭來.阿齐薇强撑着坐在门外.努力维持意识清醒.护士为她身上的伤口做了包扎.静脉滴注了药物和营养液.“不要注射镇静剂.否则我会杀了你.”面对手持针管的护士.雨林之花呲牙凶狠道.右手抬起枪口.沉默寡言的男护士沒说什么.退后几步收起针筒.

陶谢医生终于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摘下口罩擦拭着脸上的汗珠.疲惫到:“总算稳定下來了.我会向黑色橄榄枝要求一台细胞3d打印机.培养顾铁先生的细胞來制造新的内脏器官、血管、肌肉和骨骼.接下來几天是关键期.必须让他撑到器官制造完成.”

“谢谢你.医生……”阿齐薇终于松了一口气.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在沒有力气动弹一根手指.

“不用客气.顾铁先生是黑色橄榄枝的庇护者.有了他的帮助.我们才能在量子网络中隐藏起來.为ipu抵抗组织提供各种服务.即使赔上一切.黑色橄榄枝也会帮他渡过难关.顾铁先生前几天从技术部门购买了光学外骨骼的图纸.我们猜到他可能有所行动.沒想到居然是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整个东京都戒严了.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通过封锁.”陶谢医生说道.掏出平板电脑看了一眼.“至于你的问題.潘特希尔小姐.你的肤色为何会改变.而头上的dzk100023高纯度铂金电极又是怎么回事.这种型号的导线太过昂贵.一般只用在超高精度实验器械的关键部位.不可是能拿來当假发的东西.”

“……我沒事……”雨林之花强撑着说道.“帮顾铁联通‘世界’客户端.他的精神需要休息……”

“什么.你确定吗.”陶谢医生奇怪道.低头一看.阿齐薇已经倒在长椅上沉沉睡去.

一名男护士说道:“她的身体曾经陷入长期营养不良状态.肌肉、脏器都出现了萎缩.但不知从何而來的能量支持她进行了长时间的剧烈活动.”

另一名护士道:“根据情报.东京警视厅大楼为中心一平方公里范围被夷为废墟.三平方公里内平民全部死亡.目前死亡人数和经济损失无法估算.同时.日本内阁不信任案通过.新的党派‘赤枭民主联盟’宣布参加新一届总理竞选.根据该党派在议院所占席位和行事作风.这应该是场沒有悬念的选举.”

第三名护士说:“几乎同一时刻.‘赤枭民主联盟’在阿根廷、智利、牙买加、乌拉圭、匈牙利、希腊、罗马尼亚、刚果(金)、乍得等国宣告成立.这无疑是预谋已久的隐藏势力走上世界舞台的隆重登场.”

第164章 智者与愚者(下)

“gtc方面有什么反应?”陶谢医生问道。

“目前没有官方声明。”第四名护士答道,“很奇怪地保持了缄默的态度,看来对这个名为赤枭联盟的党派——或者组织——相当忌惮。”

“ipu总部的看法呢?”医生摘下眼镜擦拭着。

“激进派与和缓派的声音并不一致,有些人认为这是向gtc正式宣战的契机,尽管赤枭联盟的政治纲领还不明确,但毫无疑问可以动摇gtc在第三世界国家的统治地位。和缓派认为可以与该党派合作,帮助他们赢得竞选,以去gtc化为交换条件,将量子网络的羽毛一一剪除。”男护士皱着眉头道。

“行了,到此为止。政治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黑色橄榄枝只要在夹缝中生存就够了。”陶谢医生戴上眼镜,结束了这段对话,“把潘特希尔小姐抬进屋来,她也需要精密检查。”

两名护士走到阿齐薇身边,想要合力抬起女人的身体,“啊!”两人忽然同时发出惊叫,松开手连退几步,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怎么了?”陶谢医生问道。

“有东西……蛰了我的手。”一名护士甩甩手,“没看到伤口,或许是错觉吧。”他们再次走近雨林之花,手指刚触到女人的皮肤,针刺般的感觉再次传来,“哎呀!”两个男人如触电一样跳开,痛苦地捂着手腕。

“唔……是这些铂金导线搞的鬼。”陶谢医生若有所思道,“戴上手套试试。戴绝缘手套。”

一名护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靠近,刚一伸手,立刻惨叫一声:“啊!又来了……不是电击的感觉,像是被非常尖的东西刺到。”

“别靠近她,我已经摄录下来了,稍等。”医生掏出平板电脑,开始回放藏在黑框眼镜里的摄像头捕捉的画面,为精密外科手术所准备的超高速摄像头以每秒8000帧的速度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手指缓慢向前伸展,在距离阿齐薇的皮肤还有1厘米距离的时候,一道虚影飞快地闪过屏幕,手指肌肉出现了明显的抽搐,开始缓缓缩回。陶谢医生一帧一帧地回看,发现即使以高速摄像头也无法记录那道影子的真实形象,只有两帧画面捕捉到了那道影子,换言之,在250微秒的短暂瞬间,这次攻击穿透了结实的高分子橡胶绝缘手套、刺破真皮层、在神经末梢留下一道伤痕然后全身而退,这是何等惊人的速度!

“是头发!”受伤的护士惊叫道,“一根头发!”

“准确地说是植入头皮的铂金电极吧。”陶谢医生道,“谁带着?”

一名护士撩开蓝色外袍,从腋下的枪套中抽出格洛克19袖珍递了过来,医生拉动枪栓,将枪口对准阿齐薇的额头。

“她是黑色橄榄枝的高级委托人,医生。在ipu的信任名单里,她的等级……”护士提醒道。

医生面无表情道:“她不会死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嘭!”枪声在封闭的室内显得非常沉闷,黄铜弹壳当啷落地,医生垂下枪口,望着长凳上的女人:“确实没错,通知总部吧,这是一例非常特殊的非先天突变,有人在她身上测试了诱发突变的手段,没想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那颗九毫米子弹停止在距离皮肤一厘米的地方,被无数白金电极包裹着悬在空中,雨林之花对这一切毫无所觉,沾着血污、容颜憔悴的脸上露出孩童般安详的神色。

“那还要对她做检查吗?”护士问道。

“她并没有领悟到自己的能力,这种自发的突变是不受控制的,在主体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任何行动都会被判定为危险信号。”陶谢医生说,“别靠近,让她自己休息吧,潘特希尔小姐会没事的。另外,按照她所说的,给维生舱里的顾铁先生接通‘世界’客户端。”

一名护士犹豫道:“在这里登陆量子网络是否太不安全?相信全世界都在寻找他,倘若……”

医生转身走向客房,“‘世界’的数据包是独立于创世纪网络的,顾铁先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既然敢于植入芯片,一定就做好了万全之策,照我说的做吧。接通之后,注意观察生命体征,我已经启动了维生舱的自动应急预案,黄色等级以下你们可以自行处理,如果到了红色等级再来叫醒我,我需要休息一下。”

“是的,医生。”望着摇摇晃晃走开的陶谢医生,四名男护士一齐鞠躬致意。

这个时候躺在玻璃罩里的男人刚刚从鬼门关打了个来回。黑暗的大脑沟回逐渐亮起神经脉冲的灿烂云团,随着意识逐渐恢复,各神经传来的疼痛信号汇成一股洪流冲击着中枢神经,微弱的意识在神经性休克的边缘摇摇欲坠。在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仿佛一个梦境,又仿佛一段在眼前重演的回忆,顾铁想起了多年前与此类似的一个场景,不能动弹,疼痛欲绝,希望渺茫。由于疼痛的干扰,眼前的画面就像回放老式录像带一样布满讯号杂点、不断扭曲。

“你在想什么?”躺在北京解放军外科加护病房里的顾铁问站在窗前的肖李平。

“跟你无关的事情。”肖李平没有回头,俯视着医院大院里一颗金黄的银杏树。

“说点什么嘛,躺在这儿好无聊的,又不能玩游戏,电视又没什么好看,我追的几个美剧都没有更新,连《名侦探柯南》都彻底完结了!”顾铁抱怨道,“要是能让我叫几个妹子来也行啊,就算手脚都不能动,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嘛……躺太久会让我局部萎缩的!”

“闭嘴。”肖李平转回身冷冷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第一次玩动力翼伞就从难度最高的虎跳崖飞降,还不让教练跟随,没摔死你还真是老天不开眼!”

顾铁被他瞪得打了个哆嗦,赔笑道:“前二十分钟不是飞得挺好的嘛,要不是那阵歪歪扭扭的贼风,也不至于掉进八达岭的山沟里啊……”他全身缠满绷带绑得像个木乃伊似的,手臂、双腿都打着石膏,医生严禁他进行一切娱乐活动,因为稍微剧烈的动作就会让断掉的肋骨错位。

“懒得跟你说话。”肖李平转向窗外不理他了。

顾铁安静了一会儿,开始哼哼唧唧起来:“痛起来了……止痛药的效果快到了,老肖老肖,帮我打开滴注开关吧,只要一个剂量就够了……”

“不行,你上午口服了大剂量的维柯丁(对乙酰氨基酚和氢可酮,有成瘾性止痛药),医嘱禁止你再使用吗啡类止痛药,除非疼痛引起休克。你的体质对止痛药并不敏感,效果过去的话……只能坚持了。”肖李平道。

“啊啊,真是死板……”顾铁咬紧嘴唇。他的牙关开始咯咯作响,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显然正在经受剧烈的疼痛,包裹在固定绷带里的身体一次次绷直,瞳孔一次次放大又缩小。

肖李平长长叹了口气。“胰腺、胆、肝脏、十二指肠全部受损,我知道这种痛苦非常难熬,顾铁。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你所寻求的吧……”他走到窗边,坐了下来,将手轻轻放在顾铁打着石膏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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