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嗔了魏莺莺一眼,像哄小孩子一样的道:“你当真以为,舅母方才是刻意刁难为难你?“
魏莺莺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跟前的清茶。
“舅母是在教给你生存法则。”王氏第一次认真看着魏莺莺,“你选的男人是皇上,日后生存的地方是后宫,你方才觉得舅母扔你的香囊,就委屈的不行。那舅母告诉你,后宫比这要凶恶万倍。”
“为了博上位,耍心眼斗心思,防不胜防。”王氏望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
她说的都是真的,后宅的几个女人争斗,比起诡谲的宫廷差的太远了……现在后宫只有皇后、温僖贵妃和瑾贵人,日后呢?
就魏莺莺这般心性,便是进了宫也活不过三天,所以她故意用香囊来教她。
为了前程也好,为了利益也罢,王氏都希望魏莺莺能在后宫扎下根,好好的生存下来。
“莺莺不想争,也不愿争。”魏莺莺想了半晌,还是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后宫这潭浑水,争,都未必能活下来;不争,就更走不长远。”王氏看着魏莺莺那张妩媚清秀的脸儿,“你既是不认同我的想法,我也不为难你,只是男人最珍惜的女人不是美艳绝伦,更不是天下无双,而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魏莺莺迷茫的看着王氏,细细的眉头微微一皱,“得不到和已失去……”
王氏瞥了一眼魏莺莺,蛇打三寸道:“苏隆成了永安公主的驸马。”
这一句话算是戳准了魏莺莺的命门,眼里的泪珠儿绕了一圈,顺着眼中猛地滑落。
“为了挽回苏家和京兆尹府,永安公主是最好的选择。”王氏冷静地朝着魏莺莺一句。
魏莺莺的目光渐渐清明,冷冰冰地望着窗外益发下大的雪。
说的是呢,这世间,谁又能不算计。
第6章 惊华 将来必定能隆恩泽厚,圣眷加身……
化雪天比前几日更冷了几分,院子里湿乎乎的,魏莺莺刚起身,就被冷气逼得打了一个怯怯的喷嚏。
原本魏莺莺是前几天就送进宫的,但是箫晏这几日忙着肃贪,整日整日忙的焦头烂额的,所以这事儿一来二去就推到了今日晌午。
雪水顺着房檐儿一滴一滴的落下,地上被马车轱辘一轧瞬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车辙子,一直从楚国公府延伸到了正德门。
到了下马石前,魏莺莺就见箫晏身边的总管太监邓公公提着浮尘,疾步走过来,“姑娘总算是来了。”
魏莺莺看着跟前的邓公公,一身红色的衣裳,一针一线皆是精致,讲话皆是客气而滴水不漏。
魏莺莺微微点头,一双清雅的眉目望着正德门后的红墙绿瓦,不动声色地默默叹口气:不爱宫墙柳……
只是不管爱不爱,日后这高墙大内就是她的归宿了。
“魏姑娘,皇上这些日子忙着朝政,您啊先在宫里安置下,待皇上处理妥帖了,自然会去看您。”邓公公唇角挂着笑,极为圆滑地朝着魏莺莺说了一句。
魏莺莺柔和地看着邓公公,一双眸子里带着轻轻浅浅的信任。
邓通起于微末,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才混上了总管太监,见惯了后宫妇人的眼神,有算计、有利用、有谄媚,也有敬重,但是唯一不曾见的就是跟前这小姑娘眼底的信赖。
也是冲着这份柔和的信任,邓公公才又多嘱咐了魏莺莺两句,“皇后娘娘是太后的外甥女,太后素来疼爱皇后娘娘,这回子太后去行宫养病,皇后娘娘也便随着去了。这会子,主事的是温僖贵妃,姑娘可仔细着,千万别开罪了她。”
说完,邓公公便转身朝着德阳宫掌事姑姑吩咐道:“皇上说将魏姑娘安置在德阳宫西配殿。”
德阳宫掌事姑姑贾瑞雪朝着邓公公点点头,便带着魏莺莺朝着德阳宫去了。
这德阳宫的主位先前是惠嫔,但是前年惠嫔染病去了,整个德阳宫便空着。虽说魏莺莺住的是西配殿,但是上头却没有主位压着,倒也轻松不少。
待安置下,掌事姑姑瑞雪便叫了德阳宫的宫女、太监来,将宫规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宣读了一遍,这一遍宫规下来,整个德阳宫的气氛就微妙了。
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魏莺莺得了箫晏青眼相加的,再加上瑞雪宣读宫规,他们总觉得这德阳宫的春天快要来了。
前朝就有一个梅贵妃,跟魏莺莺相似的身世,也是被先帝钦点入宫,后来经常讨先帝欢心,一跃成了宠冠后宫的贵妃……
如今凭借魏莺莺这天人之姿,他们自然会将魏莺莺跟前朝的梅贵妃相联系。
这一来二去的,德阳宫的宫自然自信了起来,每日洒扫也是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
而楚国公府这边儿,也不安静。
王容嫣自打那日装病昏倒后,就备受王氏冷落,找了王氏多回,最后跪在王氏房前一宿,这才得见了。
王容嫣毕竟是王氏的亲侄女,哭的梨花带雨的,王氏根本挡不住。加之王氏见王容嫣生的豆蔻年华,这样哭起来,倒是有几分让人心中一片软的姿色。
王氏原本就是要将王容嫣安排进宫选秀的,如今王容嫣又装极度渴望进宫争宠,她自然会找刚封了瑾贵人的乔大姑娘从中帮衬。
黑夜的街道无人,天上星光黯淡,天上下着雪粒子,北风吹得窗户微微的响。宫里尚膳监里吵吵嚷嚷的。
为的不是旁的,而是魏莺莺宫中的一个宫女被尚膳监的小太监拿着滚烫的粥泼了一手。
那般热的粥,自然是烫的起了泡,那小宫女哭得泪人儿一般,眼泡也红肿着。
原想尚膳监总管太监会骂那小太监,但不想他却脸挂寒霜的数落起那小宫女来。
数落了好半天,尚膳监总管才“哈”一声,对着那小宫女讥讽道:“这还不见的能飞上枝头呢,倒是张狂起来了,莫说烫你,便是此刻宰了你,你德阳宫那位没名没分的能做的了了什么!?”
这话一出,整个尚膳监便都哄笑讥讽,“温僖贵妃娘娘的血燕粥还没熬好,你还敢跟咱家要旁的,德行!”
受这场恶气,小宫女只能憋气忍耐,但是手背上烫了那一溜的燎泡,到了夜里却是疼的要命。
瑞雪取来消肿雪花膏给她敷上,也是一疼,激的那小宫女朝着魏莺莺指桑骂槐道:““说来姑姑也是好心性儿,伺候那等没用的,没名没分的还乱指使人,有本事自己去尚膳监!”
这小宫女被烫这一遭,不敢对着尚膳监发作,但是却对魏莺莺怀恨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