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腿点地跪到杜亦霖面前,将那布包打开,布包里面,也是一颗人头。
贺笠靖看到那颗人头,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听曾颜良沉声对杜亦霖说,“王爷,这是禄旗营统领的人头……”
没等曾颜良的话说完,就见杜亦霖一挥手,高声道,“退在一旁!”
曾颜良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旁边冷轩蓉一个劲儿冲他摆手,曾颜良急忙起身退到冷轩蓉身边去了。
“轩蓉……”
曾颜良见冷承戚没事,心中一颗石头也算落地了,可他也发现了,这屋子里面,气氛非常不对。
“怎么回事?”
曾颜良压低声音为冷轩蓉。
冷轩蓉摇摇头,小声说,“还不清楚。”
说完这话,冷轩蓉悄无声息的抓住了曾颜良的衣角。
这时只见杜亦霖放下手中茶碗,沉声对贺笠靖说,“贺大人,这衲岩县也是你的治下。你说说,为何会出现两个军营擅闯县城的暴丨乱?”
贺笠靖再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先给杜亦霖磕了一个头,而后才说,“下官……下官到衲岩县来之后一心调查河工事宜,对其他事情有所怠慢,军中之事虽然也是下官管制,但毕竟文官武将多有不通,擅闯县城一事,下官更是毫不知情……还请王爷容下官立即着手调查事因……”
杜亦霖沉默半天才长叹一声,开口道,“这可不是小事儿啊。武明郡先有了官银被劫一案,再有河工一案,如今又有两营擅自入城,梁大人,你这一方大员,可有失体统了吧。”
贺笠靖身子一抖,急忙又磕了一个头,口中道,“王爷说的极是,下官实在有失体统,下官任凭王爷责罚。”
杜亦霖站起身来,走到贺笠靖面前,冷声说,“责罚?哼。不罚你,难正我朝为官之风气。本王罚你三年俸禄,全数充河工之用。你可有不服?”
贺笠靖听到这话就是一愣。
罚俸?
当官的谁都知道,所谓罚俸就是一个脸面上的惩罚。不痛不痒,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恩惠了。
贺笠靖本以为自己要么官位被贬,一个弄不好,有可能连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可没成想,这杜亦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只是罚俸三年?
“贺笠靖,你是不服么?”见贺笠靖呆愣愣望着自己,杜亦霖有些恼怒,皱起眉头问道。
贺笠靖回过神来,急忙摇头。
“下官不敢!”
杜亦霖背着手朝旁边走了两步,来到梁秋荣面前。
这梁秋荣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的丢了半条老命了。
他这一辈子,也从未见过有人顺手就往出甩人头的。这偌大的公堂,也算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平日他就算是办案,也很少在堂上见到血腥,如今一下子就是两颗狰狞的人头啊。
就连一直在旁边扶着他的梁家二公子腿都不住的发抖了。
见王爷走到自己面前,梁秋荣再也撑不住了,身子一晃,像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杜亦霖也不计较,沉声说,“梁秋荣的事情,贺大人也查的差不多了。事实俱在,梁秋荣,你可认罪啊?”
梁秋荣勉强发出声音,“下官……我……认罪……”
梁家二公子也跪倒在地,不敢出声了。
杜亦霖点了点头,高声道,“免了梁秋荣衲岩县县令一职,查抄梁家财产,有来历不明的,全数充公。案件相关人等,连同梁秋荣,一并送往皇城刑司论处。”
说罢,杜亦霖扭头对贺笠靖说,“贺大人,这件案子是你办的,后面的事情,你也一起办妥了吧。”
贺笠靖瞪圆了双眼,好半天才叩头领旨。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杜亦霖不单没有给他贺笠靖重责,甚至连梁秋荣都没要!难道他不是那件事来的吗?难道……难道他还不想戳穿这一层窗棂纸?
贺笠靖死死盯住躲在一边的冷承戚,心中暗想,若不是想要提起那件事,杜亦霖为什么特意将这个冷承戚弄出来?他到底……到底还要玩儿什么花样!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杜亦霖缓步走到了冷承戚面前,开口道,“冷承戚啊,你是四品官,但既然你身上的事情还未查明,本王现在暂且让你在此地代理这衲岩县县令一职,你可愿意?”
这一句话,在公堂之中传开,落在冷承戚耳中,落在贺笠靖耳中,都如同惊雷一般。
就连冷轩蓉和曾颜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冷承戚接替梁秋荣做县令?
冷承戚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可能!
他是一个逃官!就算是按照朝廷律例暂且没有免他官职,可那也不代表他身上就没有罪了!按常理,他应该马上被关押起来,送返皇城,交由刑司处置。
而这一处置,不单是要罢官免职,受刑坐牢,甚至有可能丢脑袋啊!
这样的重罪,怎么会不追究?怎么还能直接接任县令了?
不可能!
可就在冷承戚要摇头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人狠狠拽了一下自己后面的衣角。
冷承戚木然回头,发现拉自己的,正是女儿冷轩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