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汁才要触到皇上的唇边。
“慢着。”
小太监回头,慌忙收回药汁,跪到一边,“奴才叩见九贤王。”
禅机一身侍卫装扮,入了殿内便垂首立在一旁。九贤王接过太监手中的药碗,“你下去吧。”
小太监极快地掀了下眼皮,然后躬身后退,“奴才告退。”
九贤王目送着他,小太监才后退两步,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九贤王。一切都很安静,只在一瞬间,“咔嚓”一声轻响,小太监的脖子歪向了一边。
那扭着小太监脖颈的黑衣女子,面无表情,“主人。”
九贤王点头,“处理干净。”
很快,女子不见了,小太监也不见了。九贤王端着手中的那碗汤药,走到牡丹花旁灵寿子前,示意禅机看。
只见那碗褐色药汁缓缓倾入养着灵寿子的水中,水变了颜色,起先灵寿子缩进了壳中。可不多时候,脑袋与四肢全都伸了出来,软软地塌着,安静不动,像是睡着了。
禅机目光紧蹙。
九贤王丢了那碗,面有凛冽,“看见了吧?太子动手可真是快。”
“今晚若无动静,至多明日。”
九贤王点头,“孤的眼线回来报,太子正暗中抓紧调兵,唐万山也在其中。方才进门,你有没有发现,外面站着的那几个。”
禅机也发现了,今夜外面的守卫换了新面孔。
禅机将身上的银甲解下,露出里面明黄的内衫,分明是皇帝的用色,盔下竟是一头花白乱发。禅机的身量比较高,从背面看上去与皇上非常相似。
“王爷放心,家父也已然暗中协助。”
九贤王轻击双手,有黑影翩然而至,“主子。”这声音,分明是皇上的嗓音,年迈,沙哑,无力。
就连他这个儿子听了都分不出真假,九贤王很满意。
原本安静的乾安宫内,忽然传出皇上的怒骂,随即瓷碗掷地碎裂的声音。门口守卫相互对视。
“混账!给朕拖出去!咳咳咳....”
皇上重重地咳,九贤王苦劝,“望父皇保重龙体,莫要为了这些个奴才气坏了身子。还不拖下去!杖毙!”
很快,殿门大开,一银甲守卫银盔歪戴,遮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模样,被四脚朝天地抬出了乾安宫。寒风呼啸,烛笼摇晃地厉害,门外的守卫瑟瑟发抖,却仍旧要站直站好,打起精神。
殿内皇上重重地咳,御医进去了又出来,不敢摇头,经过门口守卫时却神情凝重。
宫内的灯一一吹灭,只留夜明珠照亮偌大的寝殿。
九贤王离开前,低声与禅机说,“小心点。”
禅机躺上龙床,侧过身去,明黄的衾被盖过脖子,神似皇上。
禅机双眼清明,太子逼宫,无形中给了他和阿绯活路。只要将太子的真面目揭露于天下,阿绯...就不必平白牺牲性命。
阿绯,他再怨她也是出于爱。他承受了那么多,只要有一丝希望,禅机都不会放弃。
她曾经向他承诺了很多,那个女骗子,一样都还没有兑现。禅机得向她索要。
不久前她还说要和他生一个孩子,他们都还没有成亲,没有生儿育女,没有携手到白头,她怎么敢先走一步?
禅机绝不会同意。
第70章 阿绯,碧落黄泉(上)
第七十章阿绯,碧落黄泉(上)
两日时间,九贤王如同往常一般,懒懒散散地乘着轿撵来乘着轿撵去。只偶尔一回,在盛阳宫道上遇见了太子。
也不知是相由心生还是煞气缠身,太子的面相变得越发刻薄。
与太子擦肩而过时,朱翎攥紧了手中扇骨。
两日时间,寒风凛冽,在这呼啸的隆冬之下,盛都亦风起云涌。
阿绯入狱已有几日时间,她原本以为会很快地等来皇上的宣判,谁曾想,死牢一片宁静。没有人来,就像全世界都把她忘记了一样。
九贤王特地吩咐过,所以狱卒不曾亏待她,饭食尚可,居所也有被褥。
只是,似乎是因为等那宣判等得过于焦急,她的胃口坏了。半点闻不得腥膻,闻到便想吐。
这时,狱中响起了脚步声,那声音渐行渐近,是向着她牢狱的方向来。阿绯转身,却见那人手捧明黄圣旨,缓缓而来。
阿绯疑惑,“爹?”
唐万山脸上泛起了笑,“阿绯,还不快快准备接旨?”
阿绯狐疑地盯着唐万山,这圣旨怎么会是唐万山来传达?看唐万山的神色,也不像要对她执行斩立决的样子。
阿绯迟疑地跪地,“罪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女唐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贞静持躬,应征母仪于万国。朕欣之爱之,以册宝立尔为皇后。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