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滟冷笑,却冲紫儿道:“紫儿,代我送送太傅大人。”
盛易阳听旖滟叫紫儿送自己,和他来的时候无人相迎全然待遇不同,登时便觉所作所为果真打动了旖滟,一时脚步都轻松了,忙道:“滟儿好好休息,为父走了,这就叫人去搬东西。”
他说着在紫儿的恭送下,风风火火地出了屋,床上,旖滟翻了个身,撇撇嘴,嘟囔一声,“太傅?分明是畜生不如的蠢货!”
她这话刚落,便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啧啧,替你干活还骂人家畜生,你这女人能否留两分口德?”
旖滟闻声察觉到有人落在床前,带起一股微风,眼睛都没睁也知道是谁,抄起头边的一个枕头便扔了过去,道:“夏天苍蝇臭虫就是多,聒噪!”
凤帝修听自己叫她流口德,这女人偏张口就骂他苍蝇臭虫,倒像是故意和家长作对的孩子,他好笑的扬了扬唇,抬手便在旖滟背上点了两下。
凤帝修这人,她如今打也打不过,赶也赶不走,又知他此刻对她无害,便也就视而不见,可她哪里想到这厮会突然对她动手。
待得背部被触,旖滟才心底一惊,想动却发现身子竟像是僵住了,根本就不由自主,动都动不了,这才相信古代竟然当真有点穴这样奇妙的事情,她倏然睁开眼睛,凝眸盯着凤帝修,见凤帝修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儿上,接着左边脚往右边儿一踢,右脚鞋子掉吧嗒落了地,他又同样踢掉了左脚鞋子,盘腿便上了床。
旖滟不由迷了眼睛,怒声道:“你要干什么!”
凤帝修见旖滟盯着自己,面露怒容,又见她躺在那里,墨发如瀑,人若海棠春睡,心下一触,倒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回头冲旖滟一笑,便修指探出作势去挑旖滟的衣襟,道:“夜半暗室,孤男孤女,*,滟滟说我要干嘛?”
旖滟方才不过因不能动弹一时情急才会紧张,此刻她早恢复了冷静,虽是和眼前男人接触不多,但越是有能耐的男人越是骄傲,越是不屑做那等强迫女人的龌龊事儿,在他们看来征服女人,远远比得到女人的身子来的有趣,来的值得期待和炫耀。
这点从来都不会错,所以她虽认识凤帝修没一日,可这会儿却相信他不会对她怎样,当下她便收了怒容,上下扫视了凤帝修两眼,轻扯红唇,勾起一抹似嗔似恼的笑意来,道:“长的虽不怎么样,但目测你体格还行,想必两股间的那玩意也不会太差,你若想要,我陪你试试也无不可,只是你这样点了我穴道,却要少了许多乐趣,我委实不喜欢呢。”
旖滟说着毫不客气地就往凤帝修的双腿间瞄去,那眼神简直叫凤帝修觉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小白兔分明不是旖滟,而是他自己。
这女人!这女人说话还能再粗野点吗?!她简直……混蛋!
凤帝修的脸登时黑了下来,本来还饶有兴致逗弄旖滟的笑脸瞬间便黑若锅底,连身子都僵在了那里。
旖滟见他如此心下冷笑,果真是对付流氓,就该比流氓更流氓,她可没功夫大半夜陪他玩游戏。
凤帝修半响喘着粗气无语,旖滟倒笑了,满是蛊惑和风情,眉彩飞扬地又道:“不是说孤男寡女,*吗?你倒是快点啊,别不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吧!”
暗夜中,旖滟听到凤帝修的磨牙声,瞧见那一张脸面沉如水,半响才将拳头攥地咯咯作响,一拳擦过她的脸颊砸在她枕着的软枕上,恨声道:“你这女人,就是欺负我比你纯洁!”
说罢,倒不再多言,手指一挑从袖囊中滑出一个小瓷瓶来,拔开盖子又倒了些绿色的药泥在掌心,用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沾了,揉开,抹在了旖滟脖颈下的淤痕上。
和先前她打碎的那药是一个味道,清清淡淡的草药香气,抹在脖颈上凉丝丝,瞬间便令脖颈上的火辣灼烧感降了下去,便像是夏日被太阳灼伤的大地被雨水滋润过一般。
旖滟激了凤帝修半天,不过就是为了让他早些表露出点她穴道的意图来,只是她还当真没有想到这男人不过是为了给她上药,尤其是在她先前打碎了那药瓶,辱了他的心意,践踏了他的尊严之后,他竟又去重新研磨了药来。
见凤帝修神情专注,动作轻柔的好似她是易碎的瓷器一般,旖滟睫羽眨了下,道:“呵呵,看不出来啊,你还是情场高手呢,你觉着这么做我能被感动几分呢?”
凤帝修听旖滟的轻笑声满含凉薄和讥讽,抬眸和她四目相对,女人的眼睛清洌洌如一池冰湖,干净却冷寒,半点波动都没有,凤帝修眉目不动,手中动作不停,好似已经适应了她打击人的能耐,又挑了一些药泥仔细地抹在她的脖上,这才盯着旖滟,道:“女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说话时更可爱一些?”
旖滟闻言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眼角,闭上眼睛,果真不再多言,片刻便呼吸均匀平稳起来。
她这是睡着了!
凤帝修意识到这点,无奈地仰天一叹,这女人竟无视他到这种程度,老天,难道他的魅力突然消失了吗?
凤帝修想着,瞄了眼离床不远的镜台,见镜中模糊的映出一个男子来,墨发红衣,自成风流,即便影像模糊,也分明有股雅人深致的气质自骨血中流淌出来,他不由眨眨眼,明明他还是他啊。
转眸又瞧睡的香甜的旖滟,凤帝修也嘟囔一声,“好吧,我错了,你不说话时一样不可爱!”
他言罢又细细给旖滟脖颈上红肿有淤痕的地方都抹上了药泥,这才自清理了手上沾染的药汁,抬手抚了抚砰砰跳着的心房,暗自一叹:心啊心,你怎么就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情有独钟啊,太糟心了!
他想着又静静坐着瞧了旖滟半响,待发现就这样坐着看着她,什么都不做,他的心都觉比平日更为充实温暖,平静快乐,不由叹了一声,认了命,俯下身来用手指撩起散落在旖滟白皙面颊上的些许碎发,轻轻别在了她的耳后,就势靠近,轻声在她耳边道:“凤、帝、修,我的名字……滟滟,记好了,在这里!”
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心房,用力地屈指点了下。
做为杀手,尤其是一个优秀的杀手,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需要休息,想休息的时候便能进入浅眠状态,这是必须的一种心理素质。
故而方才旖滟是真的睡着了,可也只是浅眠状态,故而在凤帝修凑近她的那一刻,她已醒了过来。
察觉到男人压低身子伏在耳边,他的声音轻却沉地一字字敲进耳中,像是要就此刻在她的脑中,引到她的心底。
那声音震着耳膜,他的指弹过心房,也不知是男人的语气太过霸道,口气太过认真,还是他压在心房上的手指用上了一丝内力,莫名地旖滟只觉心被震了一下,呼吸也为之一窒。
而凤帝修言罢,见旖滟低垂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他不由勾唇一笑,若星空璀璨,接着人已若一缕清风,转瞬离开了床榻,消失在了屋中。
旖滟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望着床顶洗的泛白的青色帐幔,耳边却回荡着男人的话。
凤帝修,凤凰,鸟中王也,凤为雄,而凰为雌,帝者,人中王也。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乃平天下之始端,这人以凤为姓,却还要以帝为名,以修身而平天下为志,好霸道的名字。
能有这样一个名字的人万不会是寻常之辈,只是旖滟搜寻了半响本尊的记忆也没想到这个名字,有句俗话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话放在本尊身上当真是确切,这姑娘活了十五年,就好像只活在盛府的这块小天地中,对所生活的这个天下她当真是一点都不好奇在意。
旖滟寻不到任何讯息,不由叹息一声,索性也不再多想,动了动发现身上的穴道已经自解,她翻了个身,身影动,带起一股清风来,随着动作,草药的香气也弥漫开来,一时微盛充斥幔帐间。
破医术,弄的药味儿这么大,还敢拿出来献丑。
旖滟腹诽间已再度浅眠过去,她这一觉也不过就睡了一炷香时候,外头便传来了搬动东西的声音,知是下人们送物件来了,旖滟勾了下唇,坐起身来。
虽是杀手,可她却一向注重生活品质,好笑,平日拼死拼活能享受的时候自然是不能亏待自己一星半点的,这陋室,她能不住,便一夜也不能将就。
她刚坐起来,紫儿便脚步轻快地从外头进来,几步跑到了床前,道:“小姐,小姐,老爷当真让下人们将大小姐和四小姐屋中的物件都给小姐搬了过来,奴婢跟着老爷先去了大小姐的如院,大小姐脸上破了相正在发脾气打骂下人,听到老爷竟要将她的东西都搬来给小姐用,气得当时就和老爷大吵大闹起来,老爷好言好语劝解大小姐,大小姐根本不听,还一气之下骂老爷是被小姐牵着走的窝囊废,老爷脸都绿了,现在已叫人将大小姐又关进柴房去了。出了这种事儿,老爷都气坏了,直骂大小姐狼心狗肺,白养了她一场,四小姐那里,老爷连去都不乐意去了,直接就叫下人们去搬东西,还说四小姐若敢不依撒泼将直接堵了嘴关在园子中,就是不准她来搅扰了小姐您休息,小姐是没看到,是小姐这会子正杀猪一样在心院里叫呢。”
旖滟见紫儿说的眉彩飞扬,不由摇头一笑,道:“瞧你那点出息,这样就解恨了吗?咱们可是被她们足足欺辱了十四年,从记事起便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这才只是个开始,欠了我的,我会一点点地加倍讨还回来!你也给本小姐打起精神,以后不准再给我露怯露软!”
旖滟说罢,紫儿倒被勾起一肚子心酸来,想到过去那么些年,大小姐她们像对待贱奴一样对待小姐,一时也觉这样远远不够,愤恨地咬紧了牙,暗自发誓以后一定再不软弱,定硬气起来,绝对不拖小姐的后腿。
“二小姐,东西都搬来了,二小姐看是否先移步到隔壁的惜院歇息一下,等这边收拾齐整了,奴婢们再去请二小姐回来休息?”
旖滟和紫儿说话间,一个穿戴体面的婆子进来也不敢抬头,躬身哈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