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狄霍苦笑一下,显然化元散的药力已上来,他扣着她腰肢的手臂力量松了许多。旖滟不说,狄霍也瞧得出来,那钢丝极细,此刻因承受两人的重量,早已被拉到了极致,而扣在石缝中的那三角勾也被带的一点点下滑,和石壁擦出尖锐的声响来。
狄霍倏然低叹,瞧向旖滟,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来欲往旖滟手中塞,道:“我是……”
他话未说完,旖滟便冷了脸,厉声道:“交代遗言吗?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还是留点力气想想我们怎么不死在这里的好!”
旖滟说话间已将腰间的钢丝甩出去一条,卡住后迅速从腰上抽出钢丝来在狄霍手臂根部快速缠了两下,扣动小勾牢牢系住,看都不看狄霍一眼,拍了下他扣在腰间的手,没好气地道:“放手,我们一人一根地吊着,兴许还能撑到有人来救,前提是上头那几个混蛋不会放乱箭将我们射中崖壁上的两只马蜂窝!”
狄霍未曾想到旖滟会有此举,一怔之下没了动作,上头三角勾又是一个松动,旖滟面色大变,低头去掰狄霍扣在腰间的手,大声道:“快点放开,三角勾要被拉弯了!要被你害死了,这么死,我死都不能瞑目啊!”
狄霍这才如梦大醒,飞快地松开手,两人登时分开,狄霍被另一根钢丝缀着往东甩去,旖滟刚松一口气,谁想那卡在石缝中的三角勾竟在这时再撑不住拉扯之力,一角彻底变形,登时从石缝中脱落,紧绷的钢丝一松,旖滟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身子便往下飞坠。
“抓住!”
惊惶中她听到狄霍的嘶吼声,本能地伸手,却只碰到狄霍的指尖,扑面的山风冷冷地往衣襟中钻,旖滟闭了眼睛,心想这回死的真比窦娥都冤,也不知还有没有运气再穿越一回,若还能穿越想来也是遇不到那个俊美如妖孽,又百般无赖缠人,令她没招架之人的男人了……
这般想着,竟感到入骨悲凉来,好像有万千的利针在刺她的心,她只觉难受地喉咙肿痛,还没死便似已坠落了九重地狱。
却于此时,腰间再度一紧,坠落的速度分明一窒,一具温暖的身体贴了上来,旖滟迷糊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狄霍那蠢蛋又脑子抽风了。
想到他失了内力,中了化元散根本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这时候逞英雄,只会陪着她一起去死,枉费她好容易发次善心,因救人而丢命。和这只猪一起投胎,她会不会投胎成猪啊!
旖滟气地破口大骂,道:“狄霍,你他妈放开我!我不要和你一起死!”
她话音落,耳边却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滟滟都要死了还念着要他人活,我倒不知滟滟竟是这样一个心念他人,舍命救人的女子。”
这样的声音,虽因怒火而显得阴冷尖锐,失了平日的清润悦耳,可这样的称呼,在这个世界,却唯有一人唤过,旖滟嗖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入目一张妖魅沉冷的面庞撞入眼眸,男子墨发在猎猎山风中狂舞,一双狭长眼眸眯着,眸光比山风更冷,却令旖滟瞬间绽放出欢悦笑容来。
135 只怕错过他
见旖滟咧嘴笑起来,笑靥从未有过的灿烂傻气,凤帝修俊面发黑,冷哼了一声,表情要多臭就有多臭。
旖滟倒也不在意,欢实地抬手抱住凤帝修的腰,感受到他正带着她在陡峻无比的崖壁上借力往下纵跃。这悬崖极度陡峻,深不见底,两人下坠的速度又更快些,旖滟耳边只听呼呼的山风作响,冷风刺得脸上脖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她也不觉着冷了,只感贴着那具温热的男人躯体,心里便无比的踏实。
这种踏实和满足,在对比了方才以为要死了的悲凉和不甘,懊悔和不舍后显得愈发珍贵起来,于是她不自觉将环在凤帝修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将头使劲埋进他的怀中,脸颊贴着他胸膛蹭了蹭,无限的依赖和满足,便像只冬日午后躺在主人怀中的猫。
这样小女人的依赖和讨好,凤帝修何曾在旖滟身上瞧见过,又是小别重逢,抱着女人绵软温香的身子,念想非但无减,反而感觉相思越发成疾,她的身子再扭来扭去,便更令他气血翻涌起来。
这一分神,借力的一脚便生生踩空,两人下坠的身子失衡,凤帝修忙提气腾挪,好不容易稳住狼狈的坠落,背上却也被尖石狠狠划了几下。怀中女人却半点都不肯安生,竟是埋在他肩窝中咯咯的笑,那笑声愉悦而撩人心扉。凤帝修环在旖滟腰间的手禁不住重重地捏了她一下,耳听怀中女人痛呼一声,到底安静下来,他才沉声道:“女人,老实点,不然……”
他沉冷的话未说完,岂料旖滟放在他腰间的手已绕上了他的脖颈,将他的头一拉,凑上来便吻住了他的唇,她的唇柔软冰凉,亦如梦中诱人清甜,叫人沉沦。
只是这该死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所处的环境?还是她真当有轻功便能万能?她这样他肯定就没法运气,更无法看清在何处落脚借力!
凤帝修挣了下,奈何旖滟却抱地他的脖颈更紧,更是借机将小香舌探进了他的口中,大胆而火热地勾着他的魂魄,这样的投怀送抱,撩拨点火,凤帝修哪里还忍得住,理智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双臂用力收紧,他狠狠地予以回击,缠着她那截小香舌肆意地品尝吸允,像是恨不能将她整个吸入腹中,吞吃个干净。失了控制,两人身体自由下坠,像是浪潮中无人驾驶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压顶的大浪拍成碎片。
可凤帝修偏就被怀里女人勾地闭了眼睛,天地间只剩下她那两片芳唇,他甚至觉着就这样抱着她,缠绵死去也是不错的事情。两人就那么忘我地吻着,山风从耳边吹过,世界一片安静,彼此便是对方的永恒和唯一。
直到身体从一片树影中穿过,凤帝修到底被拉回了一些心神,知道到了谷底,猛转了个身,将旖滟护在怀中,背脊重重砸在了地上。好在谷底地面平坦,且铺着厚厚的落叶,饶是如此,凤帝修也感觉五脏被砸地一阵震动。
这个疯女人!早晚死在她手里!
他恶狠狠地想着,睁开眼却见旖滟趴在身上,正笑吟吟地瞧着他,凤帝修俊面一冷,声音清淡,道:“别以为美人计有用,我认识的盛旖滟又自私又凉薄,心中除了她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别人,如今倒是为了别个男人都知道舍命相救了,哈,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凤帝修越说脸色便越是难看,本还只是清冷的俊面,登时便染上了一层层的冰霜阴冷沉肃起来。见身上女人非但不为他的话语所动,反倒眉眼弯弯,只瞧着自己傻笑,凤帝修便更恼了,翻坐起来,眯了眼盯着旖滟,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倘使我晚到片刻,你这女人此刻就死了,而且会死的很难看,做鬼都要做个丑的……”
他话没说完,女人便再度扑了上来,像八爪鱼般缠在了他身上,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咬住他一块肉狠狠撕扯了下。凤帝修简直有些难以相信,这女人竟然可以如此的不知死活,他都要被气死了,她竟还敢咬他!
他双眼冷厉成冰,拽着旖滟的后衣领便要将人拖出来好好教训一顿,岂料脖颈边却传来旖滟的闷声闷语来。
“我刚刚差点都死了,你还这么凶我……我不想死,我怕死……我竟然也会怕死了呢……”
旖滟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又有些颠三倒四,凤帝修却蓦然僵住了身子,拽着她领口的手也没了气力,微微颤抖起来,接着就听旖滟又道。
“你说,我方才感觉快死了,闭上眼睛脑子里便全是你,这是为什么?”
凤帝修的身子更僵,双手禁不住用力攥了起来,骨节发白,狭长的凤眸中一时像落尽了星空璀璨无垠。
“想到我死了就再见不到你了,我的心里……我心里便想有千万根针在搅一样,我真害怕就这样死了,真是害怕,我从来就没这样怕过……”
旖滟继续喋喋不休,凤帝修紧绷的身子已微微颤抖起来,心中的狂喜像是压制千万年终于喷涌而出的火山般漾出,冲地他四肢百骸都有些酥麻,犹若做在云端的恍惚。
就听耳边那女人还在说着,“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便不记得我了?我死了,你说不定……”
凤帝修却一把揪住旖滟的后领将她拖出来,望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再忍不住狠狠堵住了她的唇,发泄一般用力允吸,撬开她的贝齿野蛮地攻城略地,稚嫩的小舌被他毫不温柔的力道弄的发疼,旖滟却悄然勾起唇角来,寻到凤帝修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直到灼热的亲吻让她喘不上气,凤帝修才放开旖滟,瞧着她嫣红着小脸躺在他怀中娇喘,低头又在她红肿的唇上咬了一口,这才哑声道:“不准再说那个字!”
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轻颤,她一口一个死字简直要凌迟他的心,怀中这女人早不知何时便生成了他心头的一块肉,现如今莫说是有人要剜去这块肉,便是动上一动,他都要痛彻心扉。
旖滟见凤帝修眸中分明有惶恐闪过,改而抱了他的手臂,颇为委屈地道:“方才明明就是你先说的,你还说我会死的很难看,做鬼都要做丑鬼。”
“你这女人,给我闭嘴!”凤帝修闻言面色又铁青下来,咆哮着瞪着旖滟。
旖滟勾唇,凤帝修却冷冷一抿唇角,道:“你莫给我转移话题,你这额头上画的什么鬼东西?为了救那男人,你竟敢……”
凤帝修再度怒吼,想到方才那骇人情景,顿时浑身颤抖,又闭了嘴,接着才咬牙切齿地道:“这事你不说清楚,便莫想我还原谅你。”
旖滟见他揪着此事不放,认错态度良好,忙道:“那人你不也见过,就是上回在轩辕城刺杀君卿洌的那刺客。他说他叫狄霍,自我离开轩辕城他便暗中跟着我,后来……”
旖滟一五一十地将和狄霍打交道的事情交待清楚,这才道:“自那夜他离开以后,后来便再没跟着我,不知道今日怎么又寻了过来,还跳下崖救我,他可能是没想到真气散的那般快,这才弄巧成拙了。要不然,我头一次坏了他的好事,害的他没能手刃君卿洌,第二回又使计诈他,就凭我和他这两次不愉快的交往,他即真的和我有什么血缘,也不会舍命救我啊,他又不是你。”
听旖滟这般说,凤帝修沉冷的面色就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一声,道:“你这女人还算不蠢,不过你既知此,为何还舍命救他,你简直……简直罪不可恕!”
旖滟苦笑,狄霍到底是为了她才跳下悬崖的,他又中了化元散,当时情景比她还不如,若坠下来根本就没活命的可能。她这人虽然凉薄自私,但却最不喜欢欠了别人,更何况,狄霍还可能是这身体的亲人,那种情景哪里能眼睁睁看着狄霍掉下来摔死。